如此想著,蘇執象朝喬木和彌殃招招手:「走嘍——」
但是那兩人沒動。
蘇執象疑惑地走過去,戳在彌殃身上。
後者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此時的他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立體的東西,而是……一張紙片。
蘇執象掰過喬木:果不其然,也變成了彩色的,真人大小的紙片人。
不僅是他們二人。
田埂、雜草、枯枝,都變成了紙片,世界變成了一個精心搭建的平面舞台,而自己是陷入其中的唯一的立體人物。
紙片人的眼睛不會轉,空洞洞的維持原來的樣子,對著天上。
「呼」一聲清風划過,紫毫筆出現在蘇執象手中。她玩著紫竹筆桿,漫不經心轉了個圈:「出來吧,贗虛。」
……
這個2維的假世界靜的離譜,曠野中連風都沒有,處處透露著詭異。
蘇執象倒不怕,在她看來,這點壓迫感是要有的,不然哪來的殺傷力。
贗虛掌管謊言和虛假,這算是他的專業所在,看家本領。
紫毫筆又轉一圈,蘇執象提示道:「芊黍好像也在附近哦~」
本著為贗虛留點面子的善良想法,她決定暫且不動手,給他一個滑跪的機會,儘量避免在芊黍面前把他打得屁滾尿流。
畢竟他還在追。
應該不會有女孩喜歡被打成狗熊的追求者吧。
……
依舊不聞回音。
見贗虛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蘇執象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
她翻動手腕扯出一幅長卷。
紙片聚成的曠野被她吸取其中,空留下貧瘠的地面。緊接著,她握住紫毫筆,往畫中一蘸。
筆鋒吸飽顏色,半是金黃半是灰褐。那是枯草和土地的顏色。
蘇執象右手執筆,高高舉起,自上而下猛地一畫。
「破。」
她輕輕念道。
她那簡簡單單的當空一畫之後,世界應聲動盪起來。
濃墨重彩的筆跡仿若實體,凌空而破,開天闢地!
眼前露出一大塊紙撕的豁口。
贗虛的幻境就這樣破了,僅用一招半式。
蘇執象順著豁口踏出去。
包裹在幻境之外,另有一個空間,應該就是贗虛所在。
空間中方方面面布滿字畫,它們像封條一樣纏繞在一起,書法古體字沿著各自的平面,像水流一樣朝各自的方向流淌著。
它們無一不是古往今來的名家之作,被贗虛的力量縫縫合合拼接在了一起,因果顛倒、移花接木,上下句本毫無關聯,但被誤導著拼倒一起,就成了一句又一句、一套又一套的彌天大謊。
蘇執象踩過一張張接錯的對聯警局。
隨著她的腳步落下,動搖人心的言語惡果在她腳下暈成朵朵墨跡。
空間的角落裡站著身著馬褂的贗虛,書生不像書生,騙子又不像騙子。
蘇執象朝他揮揮手,寒暄道:「你們最近在幹什麼?朝夕相處不少年了吧,是不是好事將近了?還有,你為什麼要換新造型,戴墨鏡穿長衫像是拉二胡的哦?」
說的話詼諧調侃,倒豆子一樣滾出來。
但手中紫毫筆還懸著,圖畫也掛在臂彎里。
她沒有放下防備,隨時準備反打呢。
贗虛自然也看在眼裡。
他淺笑一下表示回敬:「謝謝小主人關心了,贗某還在努力。」
說完,話鋒一轉,他將矛頭對準了蘇執象:「許久未見小主人,芊黍和在下都以為,小主人把我們拋棄了呢。」
頓了頓,他語氣加重:「芊黍非常依賴你,先前日日夜夜為你傷心。」
蘇執象:「我坐了五十年牢,一出來就來看你了。」
她攤手,有些不可置信:「你們但凡稍微試圖尋找一下我,或者找到喬木和小奏都可以……」
「太晚了,你來的太晚了。」
贗虛搖搖頭。
「如您所見,芊黍已經變成了茹毛飲血的怪物,而我,也變成了用謊言為禍世人的災害。」
他摘下墨鏡,露出背後的眼睛。
那是一雙滲人的眼睛,瞳仁中的墨色溢滿整個眼眶。沒有眼珠和眼白,只有兩片純黑,乍一看過去,就像是兩個空洞。
「……」
雖然外表看來他異化程度只在雙眼,但比起溯洄身體上的大幅度異變,蘇執象明顯感到贗虛的污染程度更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