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啊了一聲,想到最近斂芳和他談論的局勢,以為宗聿是要他監視王妃,興奮地拍著胸脯道:「王爺放心,我一定嚴防死守,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從王府飛出去。」
宗聿聞言輕笑,不置可否。
斂芳舉起拂塵在小福子後背拍了一下,道:「胡言亂語,江家的小姐入了門就是主子,你準備防什麼?」
小福子撓頭,沒忍住道:「王爺,你真的要娶江小姐嗎?你都沒和她說過話。」
宗聿道:「聖命難為。」
天子賜婚,宗聿就是百般不願,也得接下這道聖旨。
小福子聽的皺眉,為宗聿嘆氣。
斂芳又抬手用拂塵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道:「這是喜事,莫要愁眉苦臉。」
小福子不覺得是喜,只是見斂芳面無表情,他沒再反駁,獨自低下頭嘟囔。
斂芳不再看他,對宗聿道:「王爺,不知婚期定在什麼時候?王府可需要做些準備?」
斂芳不是小福子,他看出這樁婚事推脫不掉,宗聿沒有第二個選擇。既然如此,他們就需要把面子功夫做好。
他問宗聿需不需要做些準備,既是指婚事上的準備,也是指應對江家的準備。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斂芳發現宗聿進宮一趟回來後,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宗聿十三從軍,征戰近七年,一身軍功是從血雨腥風中拼殺得來,原本驕縱的性子磨得有些冷酷。
外人說他殘暴,不講情面過於誇大,但軍中積威,不好相處卻是真的。他在熟人面前還能收一收脾性,頂多嚴肅些,卻不似今日,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浮出幾分戾氣。
斂芳猜不透他對這樁親事的想法,讓小福子少貧嘴,以免給他添堵。
「婚期有些趕,定在七日後。芳公公,勞你辛苦些,把王府的布置安排下去,抓緊時間辦好,莫要怠慢了王妃。」
宗聿上輩子甩手不管,王府內的布置是斂芳一手安排,他這種經歷過宮闈詭譎的人,知道輕重,斷不會給人留下話柄。
斂芳垂首應是,對宗聿的話感到欣慰,拋開那些權利鬥爭不談,這事是皇上的旨意,他重視起來,才不會讓皇上失了面子。
可斂芳這個念頭還沒完,宗聿又對小福子道:「小福子,你去跑一趟宗正院,告訴他們,一切從簡,尋常百姓家怎麼下聘,他們就怎麼下聘。」
小福子先是應了一聲,回過神來輕啊,看看宗聿又看看斂芳,這話他聽起來怎麼覺得怪怪的?
斂芳眼皮子一跳:「……」
尋常人家娶親,聘禮不過三十來樣,多是些尋常之物,討個吉祥歡喜的彩頭。
宗聿貴為親王,按規格這一禮頗豐,代表著皇家的顏面。
「王爺,這是不是有些不妥?」斂芳規勸道。
宗聿想了想,道:「確實,太多了。那就讓他們只備禮餅一擔,三牲雞兩對,大魚一條,四京果若干。江閣老對外兩袖清風,我大度點,再添喜服一套。」
現下初春時節,京都寒意未退。宗聿隱約記得,上輩子江家給江瑾年準備的嫁衣是舊衣改制,特別單薄,江瑾年當日受涼染了風寒,病了很長一段時間。
江家不心疼人,宗聿自己來。
斂芳眉頭狂跳,胃部隱隱作痛,連忙給小福子使了個眼神,讓他先去宗正院帶話。若是不妥,宗正院的人自會來找宗聿,或者上報皇上。
小福子揣著一肚子的疑惑走了。
落日餘暉散盡,院中暮色四合,書房裡的光線隨之暗下來。
宗聿坐在案桌後面,處理這些天堆積的公文。
斂芳上前為他點亮屋子裡的燈籠,暖色的光暈散開,整個房間亮堂起來。
斂芳站在案桌旁,輕聲提醒道:「王爺,徐先生來了。」
宗聿提筆的動作一頓,眉間寒意凝結,似笑非笑道:「他果然來了,讓他進來。」
斂芳聞言退下,不一會兒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人風塵僕僕地跨進書房,他來得急,面色漲紅,氣息都沒有喘勻,見著宗聿匆匆一拜,急切道:「王爺,你不能娶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