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句,正是一個年輕俊朗的少年郎憤然說出的。
看他身上一氣的霜白月魄, 纖塵不染,亦無裝飾,唯有手中一柄摺扇配玉墜,便知道這是法修凌霄派的弟子,高傲至極,不屑與凡俗同輩, 更罔提魔門。說到「歡喜青棠」三字更是蔑視至極。
「但劍尊的魔氣入體的傷勢已經無人能治,除了青棠宗的奪耀秘法,泱泱靈界, 尚有何人能喚醒劍尊?」
反駁他的是一位面容成熟的男子, 與少年郎正正相反,他一身紫蟒金紋織,纏絲金冠,往那裡一坐便是富貴滔天,華貴非凡。
這正是洞湖雲天的主人,丹修門派焚月齋,他們的丹藥流通整個靈界, 甚至與凡世帝國通商,自然貴不可言。
這人撥弄著手上的美玉扳指,威勢頗足地道:「自正魔大戰以來, 青棠宗被正魔兩界所厭,人丁凋零, 我聽說這一代更是唯有一個痴傻弟子, 便叫來為劍尊一用又如何?」
「自是不能!」 凌霄派弟子激烈反對, 「什麼奪耀秘法,那分明就是、雙修!」 他年紀尚小,最後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又滿面通紅,「而且他們幾年前就覬覦我派靈脈,當時尚未及冠的少年假借雌雄顛倒,蓄意勾引我宗宗主!」
「哦?」 焚月齋的坊主意味深長地抬眼,以他的心機巴不得多聽聽自詡出塵的凌霄派更多的醜事,「還有這等事情?」
誒呀年輕真是好呀,要不是這次凌霄的首席弟子未到,不得已派了個小師弟來參會,怎麼能聽到這樣精彩的八卦呢?
凌霄小弟子哪知道人心險惡,被這一激便如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乾淨:「彼時宗主尚為掌事師兄,心地良善,某次宗門除惡偏巧救了那青棠宗師徒二人。防住了師父卻未曾想沾惹了徒弟,那小子竟然爬進了宗主療傷的暖泉!發現時正在濕漉漉地糾纏,還偷了我們宗主親手繪製的摺扇呢!當時他……」
「咳咳!」 眼見得這小弟子還要仔細描述,一直默然的第三人終於忍不住打斷。他一身帝釋青的深藍波紋,古樸但貼身,尤其是腰身、手臂和小腿都被黑色皮革束得很緊,手邊一柄長刀沒在鯊魚鞘中,足登雲靴,方便隨時出手——這就是當今第一大門派,劍修刀修人才輩出的意純山峰主了。
「劍尊之傷茲事體大,恕弊派暫時無以承接好意,暫時告退。」 他站起來,身寬腿長,利落地一抱拳,拿起刀轉身便走了。
凌霄小弟子也跟著站起來,筆直地一行禮:「掌事師兄應該也要到了,我得去迎接,先告辭了。總之我們是不可能和歡喜青棠之類的魔門同流合污的。」
扇墜搖擺中,他身形如霧,踏水飄然而去。
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華服丹修端起茶杯端詳,上好的靈茶茶葉在水中浮沉。
他神色微妙地嘆氣:「哎呀,但是我已經發了庚帖,估計現在人都到了。」
屏風之後,一直在準備靈茶的丹修小弟子走上前低聲問:「坊主,凌霄和意純山都不歡迎那合歡妖邪,我們焚月齋又為何一定要邀請他來呢?」
被稱作坊主的男子一笑:
「自正魔大戰以來,兩界壁壘破損,靈氣復甦的同時,魔氣也混合其中難以排出體外,諸派掌門長老等高修為者,其實都免不了與劍尊受同樣的傷。若照我的意思,三大派就應該先把那青棠宗的弟子控制起來,為我所用。」
小弟子心裡想「為我所用」 難道是「為我雙修」 的意思麼,但他沒敢問。
這位坊主是齋主之下第一人,人人皆知的笑面虎。
只見這皮毛華麗的笑面俊虎放下茶杯,扳指與杯壁發出清脆一聲,他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如今才知道對方還是個痴傻兒,豈不是事半功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