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夏蘭軟軟地倒了下去。
蕭翊一把攬住容妙漸漸癱軟下來的身軀,容妙卻連抓住他的力氣都沒了。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死死地捂住胸口。
好像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攥緊了,喘不過氣。
容妙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蕭翊。
「她……」
蕭翊看著她幾乎要崩潰的模樣,攬著她的手臂愈發收緊了。
她被聽到的巨大的打擊侵襲,渾身都在顫抖著,全身的神經都在發麻。容妙像是個布滿裂痕的脆弱琉璃,正在一寸寸地碎裂開。
這個地方的空氣都仿佛瀰漫著毒氣,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劇痛。
「容妙,容妙——」蕭翊焦急地喊道。
容妙搭在他手臂上的手顫顫巍巍地收緊,她聽到耳邊傳來自己輕微的聲音,艱澀地道:「帶我走。」
……
搖曳的燭火將夜點亮。
窗外是更夫路過打更的聲音。
已經是夜半三更了。
容妙靠著床頭,怔怔地望著頭上的帳幔。
腦子裡一遍遍地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一貫明亮的眼眸此刻帶著微涼的光澤,溫柔的臉龐此刻冰冷到近乎冷漠。
她一次又一次地故意餵大孫夏蘭他們的胃口,而他們面對輕而易舉就能拿到手的銀錢抑制不住自己的貪慾,如今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
她搭在錦被上的手漸漸收緊了。
孫夏蘭本就是個粗鄙村婦,心理承受能力一般。
只要肯稍微給予一點暗示。
她今日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驚人地爆出殺人的罪行。
殺人償命。
他們死有餘辜,罪有應得。
容妙抬手捂住了逐漸濕潤的眼睛。
娘,妙兒終於替你報仇了。
容妙輕笑一聲,淚珠卻順著眼角悄悄滑落下來。
十年的那場饑荒死了無數的人。
她爹在饑荒中染病離世,只剩下她和娘還有大伯一家繼續逃難。
那日,滿地的血,痛苦的呻吟,還有娘投來的絕望眼神,仿佛還歷歷在目。
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
大伯一家沉浸在狂喜之中,只有容妙看見了她無聲開合的嘴唇。
……
接連幾日,芙蓉館的所有人都將容妙當作一個易碎品。
就連音量都不敢放大,在她面前只敢小心翼翼地說話。
就連蕭翊也來看過幾次。
容妙卻沒他們想像得那麼脆弱。
她甚至還有閒心欣賞這些人面對她時的小心翼翼,她還能清楚地透過蕭翊的神情看到他眼中愈發濃厚的憐惜之色。
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