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業調查數月後才知,原來李承澤身邊的副將孫早被太后收買,他主動為李承澤出謀劃策,要與李承澤帶騎兵突襲回赫大營,把李承澤引入雪山,又攛掇李承澤去探路,為得是讓太宗皇帝以為李承澤故意放消息給回赫。李承澤被俘,他作為副將帶著兵符和有主帥私印的手信便可調兵,以營救主帥為由將大軍誘入陷阱再一舉殲滅。
李承澤對他多年下屬深信不疑,到死還以為副將對自己忠心耿耿。
這位副將,便是如今鎮守安西都護府的趙措。
而替太后收買趙措並設下這個陷阱的人,是我的親生父親宋錚,十五年前他只是小小的刑部主事,為了投靠太后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不惜犧牲數萬人的惜命,亦不惜一位難得的將才,使他剛過而立之年便死在關外的風沙中,死在自己人手裡。
我長吐一口氣,手不停發抖:「沈業,這是真的,還是你為了讓我對李長季死心做的假卷宗來騙我。」
沈業道:「我要是想騙你,就會早早做份假的給你,何必耽擱這麼久。」
看來是真的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手中的卷宗不知何時揉成一片褶皺,為什麼…為什麼事實竟然是這樣,我一向對自己救了李長季的事引以為傲,覺得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少時我常以這個理由使喚他,讓他背著我爬山,給我爬樹摘果子,他稍微慢一點我就理直氣壯地跟他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聽我的話。
李長季對我的無理取鬧照單全收,笑著答應我說:「好,你說什麼我都聽。」我還很得意,沒想到相府才是害他到這般地步的罪魁禍首。
如今看來真是可笑,他本該是金尊玉貴的侯府世子,本該在國子監好好念書練劍,長大後無論從文從武都有一番大好前途,或許還能接替他父親的官職保衛邊關百姓,而他現在只能浪跡江湖做個遊俠。
我父親害死了他父親,我又差點害死他。
而他卻不明真相不顧一切地愛著我,愛著殺父仇人的女兒。
我終於忍不住,俯在案几上痛哭流涕,過了今日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李長季,該以什麼身份面對他,他知道這一切又該怎樣悲慟欲絕,我怕他恨我,怕他討厭我,怕他再也不見我…
我哭得渾身發抖上氣不接下氣,禁不住胃裡的噁心吐了幾口酸水,豆蔻收拾乾淨離開時我依然在抽抽不停發抖,沈業把我箍在他懷裡,不停對我說「你冷靜一點」。我怎麼冷靜得下來,李長季幾乎是我的全部,是我唯一愛的人,我和他之間卻隔著血海深仇,他父母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道坎,他不會原諒我了,不會再愛我了。
沈業托著我的後腦把我的臉埋在他胸前,拍著後背給我順氣,我因為哭得太狠吸了不少涼氣在打嗝,他一拍我就好多了。
我抬眸凝視沈業,他立即抿下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心中絞痛,冷聲道:「這下你開心了吧。」
沈業並不遮掩,承認得很坦蕩:「是,我是開心,你可以安心待在我身邊,不用再花心思在李長季身上,有朝一日我還能用它扳倒宋錚,這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好。」
「你真是沒有心!」
「我有心,我的心在你身上,可你的心卻偏向李長季,現在也是收回的時候了。」沈業慢條斯理地撥弄我哭濕後粘在眼前的髮絲,掏出手帕給我擦淚,他的指尖落在我眉心直發癢,好像有人在撓我的頭皮,我身子縮了縮,微小的反應落在沈業眼中,他深情地看著我,低頭一吻落在我眉心。
一聲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喘息猝不及防從唇間逸出,我抿緊了嘴唇,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愧,立刻從他懷裡出來坐直了身子,腦袋伸出窗外呼吸涼氣來讓自己清醒。
李長季得知真相後或許不會再愛我,可我也不想把自己輕易交付給沈業。
沈業從背後擁住我,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頸上,他比平時都要衝動,或許他對我已勢在必得。
暴雨還在繼續,落在地上激起片片水花被月光照亮好似千萬顆碎星,院外的拐角處點著燈,只聽得到嘩嘩雨聲更顯得靜謐,雨氣潮濕一點點攀上我裸露的肩頭,沈業解開我胸前繫緊的雙耳結,緩緩褪去短衫,溫熱的唇貼上來的瞬間我抵死了窗框,他伸出雙手與我十指相握,胸膛緊挨在我背後。
壓抑的喘息在我耳邊響起:「在這兒嗎?」
我說:「我要見李長季。」
沈業道:「好,你打算怎麼見,讓他進宮?」
我搖頭:「不,我要出宮。」
沈業身子僵了僵:「出宮,你們倆單獨在一起不太合適吧…」
我說:「如果你不放心,就讓陸越跟著我,我和李長季說話他也能聽到。」
「你要怎麼聯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