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風雨欲來的架勢,讓素來活絡大膽的海蘭察也忍不住打了寒噤,偷偷瞥瞥上頭那主子的神色,只知他定是壓抑著憤怒,一邊嘴角卻仍勾著獰然的冷笑。海蘭察一句廢話也不敢多說,「嗻」了一聲,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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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渾渾噩噩躺在床上兩天,沒有進食,也沒法入睡,人疲勞得沒有絲毫力氣,卻能眼睜睜看著天色從黑變白,又從白變黑。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生活仿佛一瞬間沒有了意義,那樣勞心勞力地籌備,甘冒偌大的風險,結果卻是與成功一步之遙而失之交臂。周圍服侍的人起先還來勸,可無一不被她絕望的淚水嚇走,最後是英祥從後室守孝的地方來到她身邊,急切地問:「你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值得這樣糟蹋自己?」
她對著丈夫流淚,抓著他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英祥忍著疼痛,低頭看自己的手已經被她掐出一塊塊青色,心裡又憐她又氣她,柔聲道:「這樣,我餵你喝點燕窩粥,這麼不吃東西,人怎麼能撐得住?」
冰兒起身到桌邊,勉強喝了兩口燕窩,實在咽不下去。英祥看她憔悴得面黃肌瘦,眼睛腫得桃子似的,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苦苦地嘆息道:「你這是心病!鬱結在心裡硬是釀出了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能跟我說一說?你就是不信我能夠為你分憂麼?」
冰兒伏在他懷裡「哇」地一聲大哭,許久才斷斷續續道:「雯兒……雯兒……我沒用,沒能救她……」
英祥訝異地摟著她,問道:「你是又有雯兒的什麼消息了?」
冰兒想著女兒就是五內俱摧,手指甲摳著英祥的衣服,粗糲的麻布磨得她手指生疼她也渾然不覺:「雯兒中了劇毒,可能我也沒有辦法治,現在又不知她去了哪兒……我該怎麼辦呀?」
這段話細思內容含量太大,英祥一個疑問又一個疑問從腦子裡冒出來,可自己也心亂得迷糊起來,不知從何問起才好,看著妻子哭得傷心欲絕,又是心疼她,趕緊撫慰著:「你別急,慢慢說,我們一起想法子好不好?」
還沒等他們有時間慢慢說,門上的人進來怯生生地傳話:「夫人,宮裡派人來傳你進宮。」
「不去。說我病了,沒法子見駕。」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應對身外一切,奕雯的命運是她頭腦中的全部,睜開眼睛、閉上眼睛,全是!
「可是……」門子萬分猶豫的樣子。冰兒突然爆發一樣怒了,猛地站起身來:「你就這麼回話!他若是不顧我的死活,叫人拿鎖鏈來綁了我去就是!」門子咽了口口水,求助地望著英祥,一臉無奈。
英祥看了冰兒一眼,對門子道:「我去看下吧。」掀了帘子出去。
冰兒這才覺得渾身浸在冰水裡似的涼,腿腳酸軟無力,輕退幾步才摸到椅子扶手,踉蹌地坐下來,腦子裡只是一團亂。這陣,她犯下的罪過太多,總會發作,她已經沒有什麼可怖的,只是深深的遺憾,遺憾到開始憎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