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溶溶嚇得想往回縮,卻被他按住不動,眼睛認真地看過來。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有這麼僭越的舉動,讓她無所適從。
「我們還有什麼沒聊完的?」盛溶溶明知故問。
「你曾經說過不喜歡我,但你今天的反應卻不像。」姜嘉遠把話說得很明白。
盛溶溶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心情有被看透的窘迫,也有被對方握住時小小的悸動,但最終,她臉上微笑的弧度有一點苦:「姜嘉遠,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挺好的。」
失落的情緒在姜嘉遠的眼神里蔓延開來:「你不相信我是認真的。」
「我相信你的當下都是認真的。」盛溶溶眼睛微紅,頑強地露出一個笑容,「可我沒有正式談過一個戀愛,我不想人生的第一場戀愛,只是你情史當中記不起的某一段,我會覺得,不公平。」
暗戀與戀愛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可以不著痕跡地退場,後者就算分開得再體面,也會留下一道疤痕。
盛溶溶不想留下名為姜嘉遠的疤痕,更不想在姜嘉遠的世界裡,那麼名為盛溶溶的女孩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相較於愛別人,她更憐憫自己。
*
那天的飯吃不出什麼美妙的味道,分別後,兩人之間的關係陷入死寂的沉默。
當然他們之前也沒什麼互動,只是在挑明了之後,沉默會特別明顯。
盛溶溶偶爾會在某個時刻走神。在地鐵轟鳴且規律的風聲里,在索然無味的公司例會上,在入睡前沒有任何外物干擾的黑暗中,她會想,如果當時她回應了姜嘉遠,她現在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但所有的遐想,最後都走向最終的分手。
她從潛意識裡就不相信他們能有長長久久,也不相信她能是浪子回頭摘下的最後一朵花。
春節回到龍城,盛溶溶首次遭遇到了父母的催婚。
她驚覺人生過得如此迅速,印象里,二老旁敲側擊給她普及早戀的危害,似乎還發生在昨天。
高二時,她在日記本里寫滿了暗戀對象的名字,被打掃房間的媽媽無意間翻到。
但如今,二老在忙著給她介紹相親對象了。
「媽,我在海市的很多同事,都是三十多歲還單著身呢,我距離三十大關還這麼遠,你們著什麼急?」
「你跟她們哪裡一樣,你總有一天是要回龍城的。」老媽舉著鍋鏟跟她說話,上方的油煙機轟隆隆地響,「不管你在海市怎麼逍遙自在,回到龍城,這就是你迫切要面臨的問題,你總要面對現實。」
人生看似自由,但被現實的燈光一照,就能看清套在自由之上的數道枷鎖。
不管她在海市將自己打扮得再像當地人,她也沒有在那座紙醉金迷的城市立足的資本。
「再說了,你看看你的好姐妹,人家不也結婚了,大明星都有柴米油鹽的日子,你憑什麼一直浮在上面?」老媽又給她沉痛一擊。
盛溶溶捂著心臟逃回了房間,大年初五一過,她飛快收拾行李回了海市,就怕慢一秒,相親對象來訪的腳步就踏上了她家的大門。
開工第一天,她收到一捧玫瑰花。
同事們新奇地圍了過來,笑著問她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
盛溶溶的表情比她們還有意外,在你一眼我一語的慫恿中,她翻開了花束上附帶的小卡片,上面只有一個簡筆表情,調皮著眨著一隻眼睛。
「溶溶,你這對象有點意思啊。」有人調侃。
「我還沒男朋友啊,可能是哪個朋友的惡作劇吧。」盛溶溶強裝鎮定地解釋。
不知為何,她看那簡筆表情,越看越像姜嘉遠。
等同事都散去之後,她掏出手機,卻沒收到姜嘉遠的任何信息,她也沒有去問,如果不是他,豈不是很尷尬。
但第二天,她又收到了一束玫瑰花,卡片上依舊是一個簡筆表情,但跟上一個不同,這個表情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替她思考,送花的人到底是誰。
「溶溶,你這追求者該不會想出一個連環畫吧?」
這種小巧思容易勾起好奇心,同事們紛紛在問對方到底是誰。
盛溶溶摸了摸耳朵:「我也不知道。」
「你沒去朋友圈問問?」
與其去問,她更想知道背後那個人能把這個小把戲玩多久。
接下來的幾天,盛溶溶每天定時會收到一束玫瑰花,卡片上的表情每一天都不同,由笑臉、搞怪,到最後變成了委屈、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