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水「篤篤」地敲了兩聲門,問:「閔老師有時間嗎?有點事想和你說一下。」
閔琢舟手上動作一頓,他看了眼來人,又看了看手中的水壺,一聲「稍等」尚未說出口,站在一邊的閔再銘及時開口說:「去吧,這裡有我來看著。」
嘴邊的「稍等」轉為了「好」,閔琢舟俯下身勾了下小崽的手指作為安撫,起身跟隨章一水出去。
節目組已經提前在別墅內布好了拍錄用的攝像頭,章一水輕車熟路,帶著閔琢舟徑直上了最頂層的閣樓。
這裡沒有機位,房間裝修風格也和下面迥然不同,空氣中瀰漫著一點淡淡的木香,像是個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啪嗒」一聲,章一水關上了小閣樓的木門,他靠在門板上,手指反扣住門把手,表情有點微妙。
閔琢舟先他一步進來,聽見關門聲,轉頭看他。
章一水注意到他投來的視線,嘴角瞬時一彎,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容有點尷尬,全臉上下恨不得寫上「欲蓋彌彰」四個大字。
兩人無聲沉默片刻,閔琢舟極輕地嘆了口氣:「您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問吧。」
「哦,好……」小章導抬手掩唇咳嗽一聲,說:「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想問一下,就是裴總來這個綜藝……是和你商量過的嗎?」
閔琢舟眼睫極輕地顫動一下,他抬眸和章一水對視,語氣真誠:「抱歉,這件事我確實不知道。」
「這樣啊……」
章一水臉上表情一頓,談不上驚詫,只是覺得棘手。
平心而論,裴徹以季蘇白嘉賓的身份出現在《童遠》的錄製現場,的確能為整期節目賺足噱頭,但這樣的流量,以顛覆閔琢舟過往的所有形象為代價:
前不久,他剛剛公布了自己和裴徹婚姻關係,這件事的熱度還沒下去,裴徹轉而又和季蘇白在養娃綜藝亮相,成雙入對。
這件事的核心遠不是章一水作為《童遠》的綜藝編導能不能接得住流量的問題,而是自季蘇白和裴徹二人出現在直播屏幕前的那一刻起,閔琢舟作為公眾人物的公信力根基就從本質上被動搖了。
在這個本身沒有什麼過錯都會被別人製造過錯的網絡時代,此事一出,他的一切過往都將成為任人勾描塗抹的罪過和把柄。
章一水光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緊張的情緒從他四肢百骸破匣而出,他莫名開始懷念自己之前在非洲拍攝大角馬的那段單純時光,雖然累,但勝在沒有這麼多剪不斷理還亂的人際關係,也不用擔心稍有不慎就得蘸著人血吃饅頭、或者乾脆自己成為饅頭的佐料。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小章導以一種「蒼蠅搓手」的姿勢焦慮地搓了搓掌心。
他靠在門邊,從兜里摸出一個煙盒,順手抽出一根煙,還沒來得及點上,忽然想起閔琢舟就在旁邊,又訕訕把煙盒放回去,說了聲「抱歉」。
閔琢舟留意到了他的動作,聲音平和:「您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