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夢影的媽媽給她帶了好幾個包裹,看起來體積很大,卻不重,松鬆軟軟的。
潘媽媽難得用柔和的語氣念叨:「這裡是被子,這裡是你在家睡覺用的枕套,這是被套……」
潘爸爸則一言不發,在住宿申請表上迅速簽了字。從頭到尾,潘爸爸臉上毫無波瀾,沒有和女兒說半個字。
心情複雜地目送父母重新上樓,王笛和溫雲茵兩個小夥伴將包裹分開放在各自的自行車簍子裡,騎回學校。
幸好有她們同行,否則,若是潘夢影一個人帶著這麼多包裹騎車,肯定不安全。
確認潘夢影父母已經走遠,王笛忍不住抱怨:「我的天哪,你爸鐵青著臉,一句話都不說。把你的臉打成這樣,都一星期了,還有印子沒消下去,他居然都沒說一聲道歉的?」
「道歉?」潘夢影詫異地看了王笛一眼。父母對孩子道歉,潘夢影聞所未聞。
王笛不再說話。
她想,幸好現在是冬天,自己手臂上的紋身被厚重的羽絨服遮擋得嚴嚴實實。否則,就潘夢影爸媽這樣離譜的育兒理念,說不定連自己臉上都要挨兩巴掌!
順便再「送貨上門」,讓潘夢影父母白撿一個繼續罵孩子的理由:「你怎麼可能跟這種紋身的壞女孩混一起」云云。
溫雲茵則趁著另外兩人分配包裹,悄悄在手機上做著筆記。
最喜歡從性格多樣又複雜的人身上汲取靈感了!剛才,惜字如金的潘家父母,就是很好的例子。
有了一套簡單的床品,潘夢影終於可以把10班室友們的被子、枕頭還回去了。她成了10班第五個正式住校生,也是這屆高一年級住校生中,家離學校最近的住校生。
高松然知道,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即使像秦添那樣,一個學期頂多回家三次,孩子終究還是要和父母見面的。
聽王笛簡要講述了她們三人在小區里遇見潘夢影父母的情形,高松然心裡思忖:一個星期過去,潘家父母的氣也許消了。
或許他們已經隱約意識到,那天對女兒的辱罵、毆打過於嚴厲,完全是氣血上涌的結果。然而,多年來養成的PUA孩子的習慣,讓他們根本無法拉下臉來,向自己的孩子正式道歉。
畢竟,按照他們的認知,孩子只是發泄不良情緒的工具和渠道罷了。在他們的語言體系和世界觀里,哪會有「對不起孩子,是爸爸媽媽錯了」這種話語出現呢?
從法律角度看,父母對孩子家庭暴力是違法的。但說到底,這種事就算上報了治安部,也不會有人管的。
甚至,不光沒人管,很可能因為報警,讓家裡更丟臉了,而讓潘夢影遭到變本加厲的毆打。
作為老師,高松然也只能儘量去調解矛盾。他不是法官,無法判定家暴的父母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