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沒見她,她現在長得比皇城那些貴女還要出挑,身段柳枝兒似的——」
「母親,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方懷簡打斷袁氏的話,「無論如何我不會娶她,祖母面前我也是一樣的話。」
「你,你」,袁氏氣得說不出話,「你是要氣死我和你祖母嗎?」
袁氏緩了口氣,妥協道:「不娶她也行,你要娶誰,你說,我們當初說好的,越州回來就把親事定下,只要你開口,母親都給你娶回來!」
「只要我開口,母親一定給我娶回來?」
袁氏看著方懷簡,目光中有些狐疑。她知道兒子喜歡林蓁,可林蓁已成婚,他這是看上哪家姑娘。
「只要你開口,母親就給你娶回來!」
袁氏還是重複了自己的話,即便不是徐蕊嬰,其他能讓兒子定心的姑娘,也行罷。
「我要娶林蓁,這輩子我只娶她!」
一陣頭暈目眩,袁氏身子軟軟的就要倒下去,方懷簡忙扶住母親。
袁氏心悸得厲害,坐在繡墩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掀起眼皮,虛弱地對方懷簡道:「嗯,氣死我,氣死祖母,把全家人都氣死,你就去娶她罷!」
「不用我們打斷你的腿,毅勇侯府的男人們會替我們做這個事兒!」
*
翌日傍晚,晚霞漸漸散去,一兩顆星星在天空閃耀,毅勇侯府一輛豪華氣派馬車緩緩停在側門。車簾撩開,時彥探出頭來向門房僕役點點頭,僕役們小跑過來,要把馬車引導到院內停歇。
「哥!」
時彥正要放下車簾,就見時雋從門房跑過來。
「你在這兒做什麼?」
時雋目光看向側門對面,方懷簡已下了馬車,緩緩走過來。他身材瘦削,雖步伐緩慢,卻帶著一股陰風,再配上臉上暗沉神色,宛若苦大仇深的者。
可侯府和他有什麼仇有什麼冤?!
今日方懷簡很早便到門口囔囔找林蓁,誰勸都沒用,母親親自出來告訴他,林蓁不在家,他才將信將疑回到馬車裡,也不走,就在街對面等,自己勸他反而被警告,只要自己再插手一根手指頭,兩人從此恩斷義絕。
時雋只得守在門口,提前防備可能的衝突。
時彥順著時雋目光看過去,方懷簡已不過丈許遠,林蓁還在車內,時彥沉思著應對,就聽方懷簡喝道:「時彥,滾下來!」
馬車內,時彥和林蓁對視一眼,林蓁眼中閃過一絲忐忑。
林蓁沒想到,方懷簡一天沒到又來了,時雋難道沒和他說自己的口信?還是方懷簡一秒都等不得,要繼續昨晚未完成的事兒。
可現在的自己,只會站在時彥身邊。
林蓁回想今日忙碌。
一大早,自己扮作時彥貼身僕從和他去了戶部,忙了半日學習了不少東西,時彥又帶自己去了紅楓寺。上次中元節時彥有事沒去,這次陪自己專門去給母親唐婉莞燒了香,兩人還一起去紅楓寺後山轉了轉,游過毅勇侯提過的瀑布,欣賞完日落,這才趕回來。
和時彥漸漸盡釋前嫌,自己心情也慢慢好起來,與時彥一起看晚霞時聽他面對落日對自己海誓山盟,心裡還挺感動挺歡喜,可哪能知道,與此同時,方懷簡滿心陰鬱在毅勇侯府門口苦苦等候,一想到這些,林蓁心下酸痛不已,愧疚和難受像把匕首在心裡攪動,折磨著自己。
林蓁搶先跳下馬車。
「世之!」喚著方懷簡的字,她向他疾步走。
方懷簡腳步頓了頓。
林蓁穿著小廝男裝,和時彥一起鑽出馬車,他沒想到,林蓁知道時彥並非自己後,還能和他同乘一輛馬車,而且相處得極其順暢。下馬車時時彥扶了她一把,仿佛他已為她做過無數次,她亦接受得理所當然,雖然目光看向自己。
那目光似焦慮,似擔心,唯沒有昨日下午芙蓉醉里
看自己時那種閃亮。
方懷簡凝視林蓁目光,他沒有看錯。
林蓁變了,不多,但卻是與自己期待不一樣的變化。
必然是時彥,他太會哄弄,林蓁必被他灌了迷魂湯,方懷簡攥緊袖中利刃。
「世之!」林蓁跑到方懷簡面前,「你怎麼又來了?你的傷好些了麼,時雋沒和你說,我三日內會去找你?」
方懷簡垂眸。
林蓁眼裡流淌著些許關切些許擔心,目光在自己臉上上上下下,似乎那樣審視仔細察驗,自己臉上的傷就能快速恢復似的。
不過神奇的是,確乎有些作用,至少心情莫名好了些。
「我很想你,我就來了。」
林蓁眼中閃過一瞬尷尬,方懷簡明銳捕捉到了它,就算她的汗毛被風拂動,他也能感知拂動方向,他的心全系在她身上,一舉一動,一個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