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玄魔之戰,乃因天霄下令圍剿聖魔而起。可當五百年戰爭停止,絕地天通,下界死傷無數,曜境瓊宇天霄那些仙人卻隱世不出,獨留下界仍與魔道廝殺不休。」
「而自我失了無垢淨靈根骨,天霄曜境瓊宇對我的態度,對下界的態度,讓我——」
岳朝秋咬牙默了默,道:「讓我開始懂他了。」
關熠喃喃:「師父……」
岳朝秋似是訴自己心中不甘,對天長嘯:「失望啊!」
關熠五味雜陳地望天。
天穹高不可及。
天穹之上的神仙,更是高高在上。
「至於與他一戰。」
岳朝秋道:「與傳說中的玄隱仙君一戰,是我畢生之願。」
當他明白一切起,徐離陵不再是他此生最厭恨的敵人。
而是他未曾交心的知己。
他想,這世上,只有曾經同為無垢淨靈根骨、又同為仙道所背棄的他,最能對徐離陵感同身受。
聽聞徐離陵自真正成魔後,不再用劍。
森羅劍匣,亦早已塵封。
不知被何人何時,藏在了仙道秘境裡。
他想徐離陵重拾六道劍。
森羅六道,天地大同。
劍者無需多言。
以劍明志,以劍明心。
*
走在飛霄街頭,舉目四望。
街邊高樓,玉宇瓊樓、白壁雲畫,飛檐獸柱。飛閣連排,凌空而立。上有乙玄道一藍衣法袍弟子,佩劍巡邏。
當真如仙境天兵一般。
街市上人來人往,也皆是修士。
雖飛霄有規矩,不許隨意御飛,卻也多是或法袍翩然、足不染塵、若世中謫仙,或背劍配器、衣衫落拓,衣袂帶風,若江湖行者。
修為高低不一,但大多不凡。
當真是熱鬧繁盛,豪氣不已。
可惜。
鶯然與徐離陵逛了一轉,小聲嘀咕:「飛霄城這麼大,竟無甚你我可買之物。」
城中所賣,拋開靈物不談,便是來自四海八方、融合各地特點的。
正因各地特點都融合,故而沒有特點。
徐離陵:「城中常年來往各地修士無數,尋常店中一應物什自是為他們考量。融合,才適宜大眾。玄修修道辟穀,大多不辟穀者或受傷,或修為不夠……吃用之物,便不必那麼講究了。」
鶯然瞭然,難免遺憾。
挽著徐離陵又逛一圈,逛至小巷,徐離陵帶她走進去買了幾塊燒餅。
鶯然咬了一口。
燒餅乍看沒特色,入口卻是從未吃過的咸酥。
鶯然眼眸一亮,雖不合她口味,但也著實特別。
徐離陵看出她不是很喜歡吃,只買了一小袋,與她穿巷而走,時不時買些老鋪小攤的東西:「雖無特色,但這般小戶經營,本地者居多。他們沒什麼心思去研究外地口味,大多還保留了老式樣貌。」
鶯然點點頭,吃了一塊,又去嘗徐離陵後買的糕點油餅。
有些是她愛吃的,徐離陵也不嫌麻煩,就折返回去,帶她多買些。交代是路上吃的,請店家包裹嚴實。
大多店家人都很好,知他們非本地人,不僅交代如何儲備,還侃侃而談起飛霄城。
他們修為有限、天賦有限,不似那些走大街道、光彩奪目的修士,眼中儘是大道修道。
他們更重生活,所談也更煙火氣。時而吐槽東家不好吃、李家工藝好,時而大談飛霄城的安穩與闊氣:
「你看那聳入白雲,像宮城似的豪樓,那便是咱飛霄有名的千年不倒飛雲樓啦。裡面住上一晚要一千靈石起步,一碗素麵要五十……我此生只要壽絕之前能去一趟,就滿足啦。」
「咱飛霄城可不像外界……你看外邊現在多亂,玄魔打得不可開交,可飛霄城還安穩著呢。除卻乙玄道一,飛霄城還有諸多有名大宗。每年前來各宗拜師的弟子,數不勝數……」
「這麼多大宗,就是聖魔,也不敢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談間,店家都分外驕傲。
鶯然瞄眼徐離陵,存了壞心,附和店家:「是啊,四面八方都是大宗,他來了,逃都不知往哪兒逃呢。」
徐離陵老神在在,竟也附和:「確實。」
聽得鶯然暗暗悻悻,反倒不好意思再說。
店家倒和徐離陵一拍即合,聊得歡暢,臨走還多送兩塊餅。
徐離陵道謝,鶯然悠悠信步,繼續慢行。
鶯然觀察他神色,看不出他是否生氣,戳戳他的手臂:「你不生氣吧?」
徐離陵:「生什麼氣?」
鶯然嬌嬌地挽著他手臂笑。
徐離陵輕拍拍她的腦袋。
她轉眸瞥見城中巍峨連乾山脈,忽想起「夢」中春秋峰上,還埋著他的「女兒紅」。
她想取回那壇女兒紅來,然而瞧了半晌,也沒瞧出哪裡是春秋峰。只見最大的主峰旁有一塊大的空缺。
她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