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青虎把兩人隔開,正式開始授課。
他講起大師兄的心法經驗、招式變化,還是挺清楚的,各種細節都不厭其煩地演示,臉上始終帶著對大師兄的無限崇敬,這大概就是近乎虔誠的愛吧,因為這份愛,可以把對方的一言一行都記得比祖師爺傳下來的劍法典籍還要深刻。
林清引看著牯青虎的講解和演示,大概有些明白,持劍長老為什麼要挑他來講了,持劍長老雖然是個暴躁性子,但粗中有細,看人這方面還是挺準的。
而近距離旁觀,也讓林清引比其他弟子更深刻的領會到大師兄的心法和劍招。
忽然,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自記憶中浮起,他仿佛看到大師兄親手在樹皮上刻畫的火柴棍小人,還有旁邊注釋的蠅頭小楷。
在這一刻,得自暗室的秘籍與牯青虎的講解融為一體,溝通共鳴,一切心法、劍招都變得格外清晰,就像一泓清澈的泉水浸過潔白的鵝卵石,一些細節都澄明地浮現在林清引心中,化作一道飄逸的劍意——
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心跳,血液,自胸腔打上來,轟鳴震動著骨膜、整個頭骨,直至意識深處,有什麼仿佛要脫口而出,如果不立刻釋放出來,林清引就會被那個聲音吵死。
「我懂了。」林清引說,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大家都靜靜聽講的時候,格外清晰,他說,「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小師弟清脆的聲音在演武台上迴蕩,台下的眾弟子陷入沉思。
牯青虎也沒說話,明明剛才他還在講,聽到林清引插了這一句,不僅沒有生氣,還停了下來。
在這種奇妙的沉默中,只有紫函感到莫名其妙,他以為林清引胡說一句,立刻就會有人出來指責他,讓他閉嘴,甚至把他趕下台,就算台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牯青虎也該一腳把他踢下去。
可是他們都沒動靜,就像大家不是火氣很爆的劍宗弟子一樣,突然變得像儒聖宗一樣涵養極佳了。
既然他們都沒動靜,那就讓他來。
「喂,林清引,你胡說八道什麼,這麼多師兄師姐在這裡,豈容得你大放厥詞!牯師兄,你說是吧?大家都等著聽大師兄的教誨呢,這姓林的就出來耽誤大家時間……」
紫函話音未落,忽然感到眼前青影一閃,一隻潔白修長的手遞了出來,不知怎麼繞了一下,「錚」的一聲,銀劍出鞘,白銀打造的劍鞘已落在那隻手中。
紫函愕然,這一下子,他全無準備,他順著那隻白淨的手看上去,一截伶仃的手腕,一片質地普通的青色袖子,一邊單薄弱質的肩膀,一縷調皮搖曳的青絲,林清引。
是林清引,奪了他的劍鞘!
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輕鬆,他甚至沒看清楚他是怎麼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