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聽見街上傳來車輦聲,更是連晚飯都不做了,扔下圍裙,拿起帷帽便風風火火地跑出門來。
此時從車輦上走下的人卻是個女子,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烏髮梳成侍女髻,容貌秀麗,身材窈窕,雙手捧著名貴的紫檀木盒款款走向顧宅院門。
侍女身後還跟著個小太監,在侍女駐足時上前一步敲響院門:「小顧大人,咱家和錦月姐姐奉太子殿下之命來探望老夫人。」
許家女兒戴著帷帽含羞帶怯地望向車輦,然偷偷望了許久都沒望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嘴角倏地撇下,撩開帷帽返回家中。
顧家院門卻在此時緩緩打開,顧若泓一襲青衫布衣,溫雅俊朗,拱手施禮:「錦月姑娘,小桂公公,快請進——」
趙氏臥床月余,當今聖上和太子往長杏街派了一次又一次太醫,可趙氏的身子始終不見好,如今只能堪堪用藥和大補之物吊著,今日錦月便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來送千年人參。
小桂公公則領了另一樁差事。
待顧若泓接過紫檀盒謝恩後,他便從袖籠中掏出兩個精緻荷包,一白一粉,上頭繡著粉白相間的海棠花。
「這是殿下前次休沐時親自去青山觀求得兩道平安符,這道給老夫人護身,這一道便是給小顧大人您的生辰禮,殿下今日被葉老太傅留堂,恐怕是沒機會出宮為小顧大人您慶生了。」
「無妨,殿下能記得我生辰,我已莫感榮幸。」
顧若泓眉眼含笑,從小桂公公手中接過粉、白荷包。
「不過,小桂公公,葉老太傅這回又是因何生氣?」
「這……」
小桂公公面露訕色,四下看了看才壓低聲音對顧若泓道:「還是殿下的老毛病,昨兒葉老太傅給殿下布置功課,讓殿下背《尚書舜典》的上半篇……」
*
「曰若稽谷,帝舜曰重華,協於帝。浚哲文明,溫恭允塞,玄德升聞,乃命以位。慎徽……五典,五典……克、克從……納、納於……」
弘文館,葉老太傅聽著太子殿下背了大半時辰卻越背越卡頓的《舜典》,差點氣得花白鬍子都立起來,「罷了,殿下莫再背,明日休沐,殿下且將此篇抄寫二十遍,後日晨課時便交給老臣。」
「二十遍?舅公,您大人有大量,且罰孤抄十遍可好?孤保證,後日一早孤定能背全。」
葉老太傅自太子三歲起便為其啟蒙,至今已有十三載,極為熟悉太子稟性,聞言頓時氣哼:「殿下此言,老臣若能信半字,後日一早,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
話落廣袖一甩,便抱著書卷戒尺往授課殿外走去,豈料走至半路,葉老太傅心口突然一陣絞痛,不由捂住心口駐足。
授課殿內,唇紅齒白的小殿下苦著臉合起書冊,轉頭卻不忘吩咐錦盤速去準備兩匹快馬,眼下天色將黑未黑,他若快馬加鞭,或許還來得及去長杏街為義兄慶生。
然剛剛撩袍起身,變故卻橫生——方才還吹鬍子瞪眼的葉老太傅忽地丟落書卷戒尺,渾身抽搐著倒地不起。
小殿下面色一變:「錦盤,速派人去請傅老太醫。」
「是。」錦盤領命,匆匆離殿。
小殿下姜幼安則箭步衝到葉老太傅身邊,為其把脈。
脈弦浮大緊澀,短氣喘急,發虛汗,乃是陽明中風之兆。
錦盤辦完事疾步背著太子殿下常備的藥箱返回殿內,姜幼安喚她過來,從藥箱中翻出前次休沐時剛剛制好的四逆湯散送入葉老太傅口中,又拿出針灸為葉老太傅施下急針。
葉老太傅抽搐漸止,不肖須臾,喘急的呼吸聲亦漸漸平穩。
約莫一炷香後,傅老太醫匆匆趕來,躬身朝姜幼安見禮:「老臣見過殿下——」
姜幼安虛扶住他:「傅老不必多禮,且快來為舅公診脈,方才孤曾為舅公服下半瓶四逆湯散。」
此時葉老太傅平躺在由課桌拼湊起來的病床上,腦後枕著書冊,傅老太醫趨步走到葉老太傅身前,俯身把脈。
片刻後,傅老太醫略鬆口氣,微直起身向姜幼安回稟:「多虧殿下救治及時,葉老才得以脫險,不知殿下可否將四物湯散的藥方告知老臣?」
姜幼安並無隱瞞,脫口而出:「甘草二兩,炙炒;乾薑一兩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人參二兩。」
傅老太醫:「多謝殿下,老臣這便去開新藥方。」
話落,疾步走至旁邊空置課桌上,提筆蘸墨寫下藥方,又喚來藥童,命其速去煎
藥。
病床上,將將恢復些許意識的葉老太傅卻在聽見姜幼安背藥方時激動地顫了顫手,小殿下這不是背得挺好,因何一篇《舜典》卻遲遲背不過三句?
*
月升中空,姜幼安騎著馬與葉家三表兄一起護送葉老太傅回葉府。
此時已近亥時,宮門將閉,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為義兄慶生了。思及此,姜幼安輕嘆口氣,遙望一眼長杏街方向,打馬離開葉府:「錦盤,回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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