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幾句話後,無憂想起剛剛所問,「爹爹在做什麼?」
「爹爹要出趟門,無憂乖乖待在家中可好?」
無憂嘴唇一癟,剛止住沒多久的淚水又要冒尖了,「不好。」他把小腦袋埋進祁懷瑾的肩頭,小手在祁懷瑾的衣裾處亂抓。
「爹爹很快回來。」
「不要。」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究是沒忍住落了下來,「嗚嗚——不要。」
軟軟的嗚咽聲聽得祁懷瑾心都要碎了,可此次離家,他要去好幾處礦山巡察,礦上條件艱苦,無憂不合適去。
祁羽早就料到此事,他也覺著無憂留在浮玉山中為妥。
祁懷瑾抱著無憂哄了許久,並和他許諾,待歸家後,帶他去浮玉山外玩。無憂黏糊糊地抱住祁懷瑾的脖子,帶著些啞的小嗓音微弱地響起,「真的嗎?」
「當然,爹爹可有哄騙過無憂?」
「沒有。」
無憂的心情平復了許多,手也不再同方才那般使力,祁懷瑾疼惜地扶住他的腦袋,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小臉。
「不哭了。」
祁懷瑾細緻地幫無憂擦臉,小傢伙靦腆地說:「爹爹,我把你的衣裳弄髒了。」
「沒事。爹爹不在家時,你多去幽篁閣陪曾祖玩,如果要瘋跑的話,也不能躲著人,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那爹爹要記得早些回家。」
「好。」
祁懷瑾回寢臥繼續整理行囊,無憂則和祁羽在一塊玩,一老一少倒是融洽得很。
當日夜間,在餵無憂用完晚膳後,祁懷瑾和言風問劍離家。因無人哄無憂睡覺,祁羽乾脆將無憂帶回了幽篁閣。
兩位長老輪流陪著無憂睡覺,好在他們作息相同,每夜都睡得十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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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雨水充盈,江河漸滿。
山泉琤簌,幽篁閣內涼意習習,屋內雕花軟榻上,臥躺著一個小人兒,他時不時地伸出手,夠榻邊案几上的紫桑葚。
在窗邊品茶的祁蒼笑望著被軟榻遮得嚴實的無憂,問道:「小無憂,好吃嗎?」
「好吃!」無憂撐著軟墊起身,露出飽滿的額頭、翹挺的鼻子……和紫黢黢的嘴巴。
祁蒼被他逗得吹鬍子瞪眼的,祁羽不明所以,回頭一看,立馬加入祁蒼的陣營。兩位笑了快半刻鐘,才支使問疏去給無憂清潔一番。
洗乾淨的無憂「噔噔噔」地跑到窗邊,獻寶似地炫耀,「大曾祖、二曾祖,無憂洗乾淨了喲~可不是髒孩子~」
「是!我們無憂最喜潔!這點是隨你爹爹!」祁蒼順手將無憂抱至膝上,餵他喝了小杯水。
祁羽盯著無憂看了又看,「小無憂還是像挽瑜多些。」
無憂中斷喝水的動作,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大曾祖說我和爹爹長得更像。」
祁羽:「是很像,不過無憂只和牙牙學語時的懷瑾像,無憂你看,你爹爹和你一般活潑淘氣嗎?」
無憂:「唔——好像沒有,嘻嘻。我又想娘親了……」
祁蒼看著瞬間沒了精氣神的小傢伙,亦是無比心酸。無憂尚在襁褓中時,挽瑜便離他而去,無憂雖時常會蹦出想娘親之類的話語,但他有懷瑾相伴,成長得恣意快活,正應了「無憂」二字,可懷瑾,誒……
祁羽給無憂塞了個零嘴,他將無憂抱去窗邊賞山泉。雨過初霽,日光傾灑,岩石上炸開的水花光彩熠熠,有碎玉瓊珠之態。於山間清啼的布穀鳥落歇於拐角的檐角上,無憂一指,它便啼鳴。
可無憂仍是提不起太大興趣,他想娘親,現在還要想爹爹。
祁羽壞意地抖了抖小傢伙,慈愛地說:「無憂,想不想去臨安城玩?」
「臨安?在哪裡?」
「不遠,兩日就能到。」
「可是爹爹說,等他回家,會帶我出去玩~」
「不打緊,無憂先和曾祖去臨安,等你爹爹回家,再去玩一趟。」
「好誒!好誒!」無憂揚起笑容,鼓掌應好。
翌日,祁蒼祁羽和無憂登上馬車,即將前往臨安城。在石道中,他便很興奮,左瞧瞧後看看,在問楓的懷中好不安分。
時隔兩載,自無憂記事後,這是他首次出浮玉山。而對祁蒼祁羽而言,上次離家,早忘了是何年月了,若非要陪無憂,他們怕是得再過幾年才會出山。
路經陳陵郡,樸素的小城輕易吸引了無憂的目光,畢竟在他的記憶中,極少見陌生人。既然無憂中意此處,一行人打算在此停留三日。
在第三日上街閒逛時,他們遇見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