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了半晌,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隗絮小聲地開了口:「其實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才要將你帶走的。我知道你不想,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應他的只有沉沉的呼吸聲。
「你睡著了?」隗絮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一片沉默。他側躺著,一手撐著頭,向秦常念那邊看去。她睡著的時候難得的安靜,幾根碎發隨意散在臉上,這柔和的樣子和白天伶牙俐齒的她形成鮮明對比,判若兩人。
你不知道也挺好的,朝堂之中的利益爭奪太多了。世間之物,最是不可預測的便是人心。
隗絮看著秦常念縮在被子裡熟睡,忽然就明白了秦遠之前不讓她練武的原因。若是見過駭人的黑暗,便會希望將你推得越遠越好。
在愛面前,我們都是懦夫。我們不敢去冒一絲一毫的險,我們總是執拗地想將你保護起來。免受風霜侵蝕,免受煩惱叨擾。
大小姐,如果能永遠都是那個大小姐就好了。
隗絮帶著秦常念又日夜兼程地趕了三天路,終於出了大齊的邊境。剪書已經帶著馬車隊伍在此處等了。
隗絮先前被抓走的時候,特意沒帶剪書,一來是讓他回北涼通風報信,告訴賢王自己已經被李權執抓去帝京;二來是希望仍在外面留一些自己的人手,以裡應外合。他一個男人,被押送到帝京頂多就是吃點苦頭,算不了什麼。留剪書下來陪著自己,也沒多大用處。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很明智的,隗絮將秦常念帶走後,立刻就給剪書傳了消息,讓他備好車馬,在邊境等。
「恭迎少主大人歸來。」眾人彎腰行禮。
隗絮點了點頭,率先翻身下馬,然後伸出一隻手,準備扶秦常念。
秦常念故意避開他的手,自己下了馬。但騎馬的時間畢竟太長,秦常念下來的時候有些腿軟,踉蹌了一下。隗絮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立刻攬住她的腰,幫她保持平衡。
秦常念還在鬧彆扭,她使勁把臉轉向另一邊,不去看他。
隗絮微不可查地垂下了眼眸,失落地嘆了口氣,仍然扶著秦常念上了馬車。車上軟墊、茶水早已備好,還焚了香,十分。秦常念一上車就癱坐了下來,靠著軟墊閉目養神。連日的奔波讓她很疲憊,現在終於感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隗絮看著秦常念舒服的樣子,終於鬆了口氣,若是他自己,一路騎回北涼王宮還方便些、快捷些。但是帶著秦常念,他還是叫了馬車。秦常念雖然面上不說,但她騎馬的時候身子總是不自覺往一邊歪斜,晚上在客棧也總是揉著腰和腿。一看便是肌肉拉傷了。
隗絮不禁責怪起自己,為什麼秦常念跟著他就總是吃苦受罪。
一路上秦常念睡得很甜,恍恍惚惚地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情。她夢到小時候父親帶她坐上幾天的馬車,就為了去襄州看她特別想看的花展。那時候,她和父親在溫暖而舒適的馬車裡談天說地,趕路也不覺得累。
隗絮將一床薄毯子搭在秦常念的身上,又把她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還附在她的腰上輕輕地揉,好讓她能舒服些。
馬車駛回了北涼王宮,剪書靠在帘子邊問道:「少主,是先去見賢王殿下嗎?」
隗絮拉開帘子,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頭睡得正熟的秦常念,壓低了聲音說道:「先回承韻宮吧。」
剪書彎下腰,點了點頭。
馬車停在承韻宮的門口,隗絮輕輕拍醒了秦常念:「到了。」
「啊?」秦常念從夢中轉醒,還有幾分不清醒。
隗絮先下了馬車,伸出手來接秦常念,秦常念朦朦地握住他的手,下了車。
「這是我的承韻宮,你在這先隨便玩玩,有什麼缺的,就和剪書說,我去見了父王就回來。」隗絮叫來了剪書,吩咐他照顧好秦常念,轉身就要去見賢王。
「那你還回來嗎?」秦常念在不熟悉的地方莫名地有些不安,叫住了隗絮。
隗絮轉過身,心底里一陣刺痛,那樣熱烈囂張的鎮北將軍大小姐,竟被自己變成一副不安的、緊張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笑了一下:「當然啊,這是我家。晚飯前保證回來,放心。」
秦常念覺得心里的石頭放下少許,點點頭,跟著剪書進了承韻宮。
第33章 暫住 秦姑娘,你這種美人計還是不要用……
福陽宮內, 賢王隗止和逸侯隗子舟都已經在殿上等候。
「參加父王。」隗絮恭敬地跪下行禮。
「免禮。」賢王沒有想到隗絮這麼快就能回來,關切地看著他,「這一路都可好?沒有受傷吧?」
「回父王, 兒臣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