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流言中,周禮身邊的配飾罷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配飾。
所以當她聽說秦常念是鎮北將軍的獨女,又得到太子李欲的青睞是,不是像別人一樣的嫉妒、嘲諷,而是打從心底里心疼她。
一個不過二十有幾的女孩,父親失蹤,母親早亡,一個人從漠北來到帝京,就進入了深宮。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周夫人臉上正帶著一絲愁容,迎面就走過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
女孩半扇掩面,一雙桃花眼看人的時候似是嬌媚妖冶的漩渦,聲音柔情似水道:「母親,瑞王殿下可到了?」
「已經在前廳同你父親他們聊天了。」周夫人回答道。很奇怪,她在自己女兒面前,竟然好像氣勢矮一節。她女兒待她,也不像待母親一般。
「那我便先過去了。」她很隨便地丟下一句,抬眼掃了一下秦常念,眼神中有一絲輕蔑。沒和秦常念打招呼便走了。
「亭兒性子隨了她爹,太過盛氣凌人,常念,還請多多擔待。」周夫人嘆了一口氣道。
本來這種大戶人家,內里就是烏七八糟的,秦常念只是覺得和周夫人聊得來,才接近她的。並不在意這其他人其他事。
周夫人一邊和秦常念談天說地,一邊帶她轉了轉周府。
後院還沒轉完,周夫人就停下了腳步,準備調轉回頭:「笄禮開始還有一陣子,不如去我房裡喝杯茶,休息一下。」
「前面不逛了嗎?」秦常念看見不遠處有一間小屋子,孤零零地立在園中,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荒廢的。但細看周圍整齊的草、乾淨的牆面,就不難推斷出這一間房子有人精細地打理。
「那邊周禮不讓人過去,只有專門打掃那一間的下人可以過去。」周夫人解釋道。
「那那間房是用來做什麼的?」秦常念有些疑惑。
「周禮喜歡文玩,將那些瓶瓶罐罐看得如同寶貝一般,那間屋子是他辟來專門收藏那些寶貝的。平日裡,除了他要買賣一些物件的時候會派人過去取出來,其余時候都是不准我們過去的。」周夫人見秦常念好奇,很耐心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秦常念點了點頭,像周禮這種二品大官,有一些這種清高燒錢的愛好倒也不令人意外。便跟著周夫人回到房間喝茶。
兩人聊了一陣子,周夫人便屏退了下人,湊近秦常念道:「我聽聞常念是從漠北來的,對於漠北的消息應當靈通,我有一事相求。」
「周夫人請說。」秦常念答應得很爽快。
周夫人從抽屜里取出一副畫,畫上是一位看起來約莫是十一二歲的男孩。
「常念可見過這人?」周夫人問道,聲音由於急切而微微顫抖。
秦常念接過那畫仔細地看,倒真覺得有幾分眼熟,眯著眼睛細細地想。
周夫人一看有希望,語速都快了一倍,連嘴唇都激動地顫抖:「這是我兒子,比亭兒大不了幾歲,可十二歲那年,去街上玩,馬意外受了驚,一路跑到城郊去,又遭土匪搶劫。等我們趕到的時候,車夫和隨行的僕人都暈倒在地,我兒子也不見了蹤影。我到處找、到處找,都沒有他的痕跡。他們跟我說,可能是被土匪搶劫後,賣到漠北去當苦力了。這些年,我也派了無數人去找,可都沒有關於他的消息。」
周夫人講得兩眼通紅:「後來啊,周禮也讓我別找了,說是浪費府里的人力物力。說如果被人賣了,找也找不回來。可我不甘心啊,他走的時候才十二歲,他什麼都不懂,就被賣到不知哪裡做苦力了,你說我怎麼可能放得下。是我沒看好他,如果當時我和他一同上街去,可能就不是這樣的結局了。」
母親對兒女的情感永遠是最深刻的,那是從子宮裡就孕育著的情感。
秦常念抱住周夫人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錯。他叫什麼名字?我派人去打聽打聽,若是真被賣到了漠北,我定能幫你找回來。」
周夫人激動地泣不成聲。
十年,整整十年,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正面的消息。
她覺得心裡仿佛有一根弦崩了,所有的感情一時之間都傾瀉而出,像是擋不住的暴風雨。
「周玄冶。玄武的玄,冶鐵的冶。」周夫人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止住一些哭聲,一字一句地說道。
第63章 陷害 真做了的話,起碼不冤枉。……
秦常念逃也似的從周夫人的房間裡出來。如果說她不認識這人, 她必定毫無心理負擔地應下來,再著人去查。可她偏偏認識他。
周玄冶那張帶著傷的臉在秦常念的腦海中浮現。讓她就是張不開嘴和周夫人說。
說什麼,怎麼說?
軍營里瞬息萬變, 戰場上危機四伏。從小就在鎮北軍營里長大的秦常念知道, 和將士們的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永別。而他們中的大部分,連屍體都帶不回來。
上一次見他已有月余, 周玄冶都不知是否仍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