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了無聲息,年輕女子睡顏安然,似乎還沉浸在夢鄉里。
沈鴻影伸出一根手指,從床帳中間撥開一條縫隙,張月盈嚶嚀了一聲,順勢翻了個身。沈鴻影的手指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便被張月盈握住,輕輕往裡一拉,青年不備踉蹌幾步,半推半就地栽進榻里。
他眼帘抬起,蹙眉望去,一根玉簪正擱在他脖頸,簪尖閃爍著銳利的寒光。
搖曳的燈光里,張月盈長發披散,寢衣長長拖在床上,持簪一點兒一點兒逼近沈鴻影。
沈鴻影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手,嘴唇翕動,道:「阿盈好狠的心。」
張月盈莫名聽出了幾分委屈,但她豪不心軟:
「不問而自入,是為賊也,不論什麼結局,均是活該。」
張月盈這話說得狠,沈鴻影捏著她手腕半點兒沒有把簪子挪開的意思,還往故意里推了推,幾乎沒進了皮肉,簪尖暈染開點點血絲。
張月盈鬆開手。
玉簪隨之墜落,從榻間滾落到地,斷作了幾截。
「沈渺真,你發什麼瘋?」
她不過是想要嚇嚇他,他卻敢直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手指抹過傷口,沈鴻影一聲不吭,將帶血的指腹放在眼前,舔了舔嘴唇,摩挲暈染開指間血色。僅是剎那,青年神色變換過幾分,又成了款款溫柔的模樣。
「阿盈心疼了?」他問。
桃花眼裡水波瀲灩,誘人深看。
張月盈只愣了一霎神,並不吃他這套,正色道:「殿下深夜來此,想必是想好了解釋。當然,若是還沒想好,窗戶就不必再走了,左轉出門,我就不送了。」
張月盈盤腿坐於榻上,不施粉黛,素麵朝天,沈鴻影俯身望著她,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很近,能輕易窺見對方眼底流溢而過的星點。
沉吟片刻,沈鴻影終於開口:「阿盈,你說的我想過了,但我的答案還是——不能說。」
張月盈正要脫口而出:「那你來幹什麼?」
沈鴻影突然話鋒乍轉:「如果我承諾,若一日原原本本,毫無隱瞞,悉數告知呢?」
這是他在檐廊下思量良久,琢磨出來的折中法子。
「我為什麼要信你給我保證?」張月盈道,「沈渺真,你在我這兒已經沒有信用了。」
「我可以發誓。」
沈鴻影毫不猶豫,右手指天,誓詞就要脫口而出。
張月盈伸手捂住他的嘴。
時人篤信誓言,要是真讓他發了誓,最後還應驗了,就是她的罪過了。
她頓了頓,嚅囁嘴唇道:「勉勉強強相信吧。」
「咯,」張月盈伸出小拇指,「拉勾。」
沈鴻影頓時皺眉,不明白她是何意。
張月盈嘆了口氣,就知道他不懂,解釋:「我們倆拉了這個小拇指,這個約定就算成立了,誰都不能反悔。」
沈鴻影蜷了蜷手指,笨拙地學張月盈伸出了一根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指。
「來跟著我念,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了誰就是小狗。」
帷羅帳里,兩人手指勾搭在一塊兒,隨著清甜的女聲一晃一晃。
張月盈大拇指摁在沈鴻影的拇指上,笑容明媚道:「這樣就好了。」
剛剛的誓詞實在有些怪,沈鴻影有些摸不著頭腦,問:「真會變小狗嗎?」
這個問題從來沒什麼人問過,張月盈反應了一會兒,噗嗤一笑,眉眼彎彎。
「小……狗……是小狗,」她鼓起腮幫子,舉起雙手,「汪」地叫了一聲,作撲倒狀,伏在沈鴻影肩上笑得渾身發顫,「對,如果你說話不算話,就會變成一條小黃狗,只會汪汪叫,誰也聽不懂你說話。」
張月盈把大人小時候拿來嚇唬小孩子的話複述了一邊。
沈鴻影環抱住她,有些唾棄自己的小心思。她明明知曉他有所隱瞞,還是一次又一次包容,選擇了相信,而他竟然故意發誓裝傻,只是為了引得她的心疼。
甘甜的氣味侵襲著沈鴻影的鼻腔,將他徹底包裹。
他闔上眼,默默許願:若可沉溺於這一場綺夢,他願永不醒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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