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影道:「急與不急,想必夫人自己心中有數。來人!帶人犯上來!」
兩個獄卒拖著一個中年男子入內,男子比之威遠伯夫人狼狽了十倍不止,囚衣髒污破爛,隱隱可見身上道道血痕,赤足剮蹭地板,指甲殼近乎磨掉了大半。
孟修遠出聲:「不知這人夫人可還認得?」
威遠伯夫人看也不看:「不認識。」
「可他卻認識你。此人姓仇名胡,現年三十二歲,福州人士,原為京郊鈴蘭莊的管事。兩個月前,京兆府襲莊,他因事不在反而逃過一劫,於京城內隱姓埋名多日。」孟修遠道,「直到最近才重新開始活動,三日前收到了上線的一則訊息,於法會當日前往大慈寺地藏王菩薩殿與上線交接,交接的東西是——一個人。」
孟修遠頓了頓:「夫人可要猜猜仇胡的上線是誰?」
威遠伯夫人沒有任何反應。
沈鴻影朝孟修遠頷首,直接解開了謎團:「是夫人你啊。做夫人這一行的,無一不是逐利而行,哪裡會有什麼硬骨頭,京兆府的刑官招呼了他幾句,便什麼都跟倒豆子一樣倒了個乾淨。」
威遠伯夫人:「刑訊逼供,一人之言,豈能當真。」
「自是不能。」沈鴻影手指輕輕敲著桌案邊緣,「夫人處理了楚子澄,可是不是忘了你娘家的那兩個外甥?據他們招供,荀家的生意七八年前早就入不敷出,難以為繼,就在這時候,夫人你叫他們入京和楚子澄見面,做起了那傷天害理的生意。」
「那又如何?」威遠伯夫人反駁,「楚子澄乃是我夫主,我一個弱女子豈能反抗他?自然只能唯命是從。」
邊說著,她抬手揉了揉眼角,幾顆淚珠順著眼眶流出。
「那若是有這個東西呢?」
沈鴻影手臂伸出,指尖夾著的正是一張薄薄的紙頁。
「賢侄荀蜓,見字如面,吾聞連日暴雨,江南水道堵塞,客主翹首以盼,貨船之物無恙否?姑荀秀成,崇德元年五月二十三。」他一字一句念道。
那年的五月江南雨勢連綿,運河河道的水漫出,所有船隻均不能通行,滯留在了通州一帶。而蘭鈴莊搜到了的帳本里也記載了那時有一批「貨」未能準時送達,剛好互為佐證。
「當然,這封信楚子澄並不知道,他自以為是你的兩個侄子為他想出了此等絕妙的賺錢之法,殊不知一切均掌握於你手中。」沈鴻影繼續娓娓道來,「其實最初楚子澄並不一定要死,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企圖出賣幕後的操盤手,也就是夫人你。楚子澄可以說是喪盡天良,但對夫人以及夫人所出的兒女尚有幾分感情。當日,他已與孟少尹談妥,只待夫人來,便將線索告知,可他只跟你說了幾句話,夫人便痛下殺手,當真是果斷至極。」
「然而,人死卻不等於痕滅,我們查過來楚子澄與夫人你皆與大慈寺頗有淵源。每月十三四,夫人都會親自或派人去大慈寺為長明燈添燈油,十五那一日,楚子澄又會特地去大慈寺,理由也是為先威遠伯添燈,這是不是有些過於巧合了?」
沈鴻影一刻不停,將種種證據擺上,就是腦袋再靈光的人短時間也會被砸的兩眼發蒙。
原來威遠伯被抓之後,這樁生意自然就斷了,眼看著京兆府的風頭漸縮,楚王那邊缺錢的口子越來越大,威遠伯夫人接了樁新生意——對方要許宜人。皇甫將軍動用關係將許宜人擄走,帶到大慈寺就是要通過仇胡把人轉交給買家。沒想到京兆府早盯上了仇胡,就等著這個機會要將他們一窩端。情急之下,威遠伯夫人拔釵刺死了許宜人,棄屍在了地藏王菩薩殿。
坐在馬車中,張月盈隔得雖遠,但有杜鵑在旁複述,府衙內的一切知道得也是清清楚楚。
皇甫將軍既與威遠伯夫人是一夥,香客們在圓亭處瞧見的那一幕大概便是他們逃避追捕的蓄意而為。
私德有虧,貽笑京城,總比被抓住要好。
京兆府顯然準備充足,物證和人證一個接著一個地登場。威遠伯夫人的名聲就這樣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原先為她求情請命的百姓如今恨不得飲她血啖她肉,不知是誰起得頭,一個沒吃完的餡餅砸入了公堂,緊接著什麼菜葉子、爛雞蛋、破草鞋如狂風暴雨般朝威遠伯夫人落下。
張月盈的馬車就在這樣的鬧嚷聲中駛離。
張月盈撩起車簾一角,最後回頭望府衙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威遠伯夫人大抵只會悔恨自己行事不夠周密,而不是不該販賣那些無辜女子。在威遠伯夫人眼中,那些身份在她之下的女子不是人只是貨物,收割她們,便是她的生財之道。
在有心之人的推動下,威遠伯夫人名聲的兩極反轉在京城造成了巨大的影響。沈鴻影、京兆府尹還有孟修遠聯名上奏,向皇帝稟明事情始末。=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7_b/bjZcw.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