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臟一個勁亂跳,不安的拽了下顧知洵的衣擺,手指顫顫發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行為上就能表達出她的意思。
——顧知洵,我該怎麼辦?
顧知洵側過小半張臉來,先垂眸看了眼她發抖的手,才目光上移,與她對視。
客廳的刺眼的燈光被顧知洵擋在身後,一圈光暈散落在他的身體的輪廓上,讓他眼眸更顯沉靜,在這麼緊繃的情形下,他仍是輕輕勾起唇角,用輕柔的語調安慰她。
「別怕,一切交給我。」
簡單說完這幾個字,顧知洵就轉回身,再次與自己的父母重申自己的想法,牢牢的把林蕎護在身後,沒有讓她承受到一點壓力。
林蕎站在由顧知洵身體形成的陰影中,聽著前面越發激烈的爭吵聲,胡亂跳動的心忽然就逐漸平復下來,只是用一句話,顧知洵就能揮去她心中的不安。
不是因為真的不怕了,而是林蕎知道,顧知洵說到做到。
眼前這個大她許多的男人,會替她擋下所有非議,護她周全,她不用擔心任何一件事,因為他會幫她擺平一切障礙。
這種安全感除了眼前的顧知洵誰也不能帶給她,就連十八歲的他也不行。
不論顧筠和孟書蓮如何施加壓力,如何質問,顧知洵仍沒有態度軟化的意思,始終重複著那兩句話:我有我的理由、希望你們能先冷靜下來。
孟書蓮從來都明白自個兒子是個情緒及其平穩的人,不管是年少開朗時,還是成年沉穩時,都不是會輕易發火使性子,以前她把這認為是優點,而現在也是被這優點氣得頭暈目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孟書蓮一連重複了好幾遍,怒目切齒道,「我就知道當初我跟你爸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就是不願意再娶的原因根本不是什麼為了事業,是因為心裡還想著姓林的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
顧星然眼皮一抖,下意識看向顧知洵,神色極其複雜,像是無奈,也像是忿忿不平。
而林蕎的呼吸也慢了半拍,她怔怔地盯著面前男人的背影,敏銳地感覺出了他身體那片刻的僵硬。
孟書蓮的聲音還在繼續:「兒子啊,媽就不明白了,那人到底有什麼好,能讓你念這麼多年?當年她可是在我們家最難的時候,帶著錢丟下了你和星然離開啊!就算你們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都已經過去了八年,再多的感情都能被消磨掉了吧!這可不是簡單的一個數字,而是實打實你人生中最低谷的時刻!」
說著說著,孟書蓮的眼眶泛紅,話中的每個字都帶著種心酸的滋味,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她這個痴情的傻兒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嘴上說著不原諒她恨她,實際上心裡卻還是一直在默默苦等著她回來,知洵,媽到底怎麼做才能讓你能清醒過來?怎麼做才能讓你清楚一個事實?那女人永遠不會回來了,你的世界以後都不會有她的存在,你就把她忘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新的感情不行嗎?」
孟書蓮的話音落地,整個空間中許久都沒有人再說話,無論是顧筠,還是顧星然,目光都一眨不眨地匯集在了一個人身上,等著他說出答案。
承受著所有人的視線,承受著孟書蓮的質問,顧知洵如石雕一樣站在那裡,胸膛起伏的幅度逐漸加快,他的指尖晃了晃,想要攥緊拳頭忍耐住,卻又怕太過明顯,連這種動作都不敢做。
如山一樣的壓力堆積在他的身上,換任何一個人都會窒息的分量,顧知洵卻逐漸緩和下來,雖然臉部的肌肉略微有些僵硬,但他依舊保持住了鎮定。
只是言語上的負擔,與這些年顧知洵遇到的種種困境相比較微不足道,他從內到外都變得堅不可摧,即使母親的話像箭一樣根根扎在了他的心上,他也依然能藏去那些痛,抹去傷口的留的血,然後從容地回答。
「是,我都知道,您放心,我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
孟書蓮看著顧知洵那幾乎是毫無波瀾的臉,喉嚨里就像是堵了一塊棉花,上不下來咽不下去,眼中除了惱怒,還閃過幾分心疼,良久後,她才苦笑一聲。
「知洵,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你媽我,你的鎮定恰恰證明了你不敢承認,行,既然你說你已經忘記了一切,那現在就立刻把書房的門打開,讓我看看你那個鎖住的柜子里的東西還在不在,如果東西都不見了我就相信你,又或者你當著我的面把那個柜子直接丟掉!」
「媽。」顧知洵這次沒有停頓,他緊接著開口,表情終於帶上了些涼意,「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很清醒,您和爸不用再勸說我,天色已經晚了,如果你們需要留宿我就收拾出來一間屋子,不想住在家裡也可以,我去預訂酒店,趕了一天路應該很累了,還是儘早休息吧。」
這就是下達逐客令了,孟書蓮猛地站起身,怒火中燒地握緊手中的手提包,往常顧知洵還是很聽他們話的,本來她以為這次和老顧找上門來,最少也能讓顧知洵把那個私生女請出去,卻沒想到私生女沒趕走,被趕走的人卻成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