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一步,做了自己很好奇的事。
伸出左手戳那個門框。
隨著指尖的力氣壓下去,殘渣窸窸窣窣下墜。
手感果然很脆。
「姑娘,我家能做門框。」陳蘭立馬說,聽起來真的很怕她不滿意。
竹聽眠抬頭打量整個院門,隨著她視線划過,身邊這對母子也稍微讓了一些,力所能及地做些什麼。
「能修嗎?」所以竹聽眠只問了一句。
「能。」李長青回答。
竹聽眠看了他一眼,「好。」
李長青覺得有必要回應,於是「嗯」了一聲。
竹聽眠解開腰間拴著行李箱的背帶,拎著梨,抬腳踏進院子。
行李箱五體投地,又砸起一圈灰。
李長青看看箱子,又看看她的背影。
第一次見到虐待行李箱的人。
這箱子本該是雪白的,李長青認得上面的標誌,這個牌子的東西都十分昂貴。但它此刻傷痕累累,一頭倒進灰土碎渣里。
李長青把行李箱扶了起來,「媽,這是買家?」
陳蘭點頭,又擰著眉偏頭去瞧斷牆,小聲問:「怎麼弄的?」
李長青講了個齊群的名字。
陳蘭沒控制住聲音「啊」了一聲,眉毛皺得更厲害了,小聲喃喃:「這孩子真是……」
李長青拍了拍老媽的後背安撫,又抱了一下她,「沒事兒,我去給人好好介紹。」
陳蘭:「能行嗎?」
「行不行的再說吧,」李長青說,「我盡力。」
陳蘭對兒子笑笑,「那要我幫什麼嗎?要不然讓你三叔來說?我陪著你們一起吧,我這——」
「媽,老媽,」李長青按著老媽肩膀,讓她別著急,「沒事兒的,你先回吧,我一會問問她用不用叫委員會的人過來。」
竹聽眠正在觀察著院裡倒掉的樹,聽見陳蘭小聲喊了個什麼,回頭去瞧,看見李長青抱了他媽媽一下,也看見被自己那個被扶起來,靠著牆的行李箱。
視線停頓了幾秒才收回去,她繼續蹲地上研究倒掉的樹,摸摸這,又戳戳那。
「小心劃手。」李長青在她後面突然出聲。
竹聽眠被嚇得一顫,接著繼續摸著老樹幹。
背影比較倔強。
李長青沒明白這沉默是什麼意思,只好先蹲在她身邊,「我們不是要瞞著你拿東西,那張老桌一直放在倉庫,沒收拾出來,如果你要買,合同里只寫了土地和房屋使用權,東西我們都是要拿走的,牆是意外,我們負責修。」
如果還有之後的話。
畢竟當場被人撞見,該說明的還是需要解釋到位。
「好的,」竹聽眠點頭,又說,「那張桌子很大。」
這就讓李長青不明白什麼意思了,又說了一遍會劃手,並表示這棵老樹根他也會處理。
對方不語,一昧點頭。
李長青清清嗓,把這院子帶老屋統共多大,幾層樓幾間屋說了一遍,「不過這些你合同上應該有,一般看房置業委員那邊有人陪同的,要聯繫嗎?」
「不要,」竹聽眠當即拒絕,又說,「而且我沒看過合同。」
李長青從沒發現自己這麼笨嘴拙腮,否則怎麼一句話都接不了?
「這樣,多久能住人啊?」她仰頭看了一圈。
李長青說:「收拾整理翻新,一個多月,要是捨得請人,加工加點,半個月也行,框架沒問題,細處得好好弄。」
「現在不行?」竹聽眠又問。
「灰大,水電沒維修也不安全。」李長青注意到她的右手受傷。
繃帶的顏色幾乎和她的皮膚融為一體,但那專業紮實的包紮顯然不是什麼普通傷口,整個掌心都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蒼白的指尖。
李長青沒打算問,看她真的對斷掉的這棵樹很感興趣,就蹲在旁邊陪她看,自己也莫名手閒起來,跟著東戳西摸。
竹聽眠看著人,發現他真是和讀書的時候很不相同了。
她對李長青的記憶並不多,但比較深刻。
高中那天,她大鬧校會,看似暢快,總歸也是初犯,走向校門時還有些手抖。
李長青穿過人群送來安慰,還附贈了個告白。
如今看來,這個告白,也並沒有太多誠意。
是自己變了太多麼?
改了個名,又不是換了個頭。
竹聽眠對此懷疑,拿著手機,用黑色的屏幕照臉,認定自己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