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接得很慢。
等待的時間將她原本就在谷底的情緒發酵了。
電話接通,那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大約是剛從球場上下來,呼吸還有點喘。
謝靈一開口,就變成了哭腔。
「哥哥,」她哽咽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不舒服。」
那邊呼吸一頓,然後嗓音有點啞地問她,「怎麼了?」
伴隨著這句話,聽筒里緊接著就傳來了一陣明顯的風聲。
第24章 「那就不鬆開。」……
「經期提前了,腰好痛。」
她抽抽噎噎地說。
電話那邊好似鬆了口氣,他的聲音仍裹挾著風聲,一同傳了過來,「知道了,先躺著休息,哥馬上回來。」
背景中隱約聽見了林淮陽揚聲喊他,「你去哪兒?」
然後他說了聲,「不打了,回去照顧我妹。」
林淮陽似乎又說了什麼,但已經聽不到了。
謝靈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哥,我弄到你床上了,對不起。」
「沒事,放著,我回來換。」
他甚至沒有問她怎麼弄的。
委屈被人妥帖安置,就有了得寸進尺的底氣。
謝靈哭得更凶了,她顫著聲音說:「你快點回來。」
「嗯。」
風聲變得更大了。
掛斷了電話。
房間內重新陷入安靜,只剩下謝靈自己。
沒有人哄她了。
哭也沒有了意義。
她不再鬧了,擦乾淨眼淚,先回自己房間換了衣服,然後回裴陸行房間,盯著床上的血跡沉思。
雖然換床單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謝靈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做過。
不過這是她弄上去的,哥哥又不在,只有她自己換了。
——當然可以等哥哥回來再換,但她只是不會做,不是不能做。
研究了一會兒拉鏈,她發現也沒那麼麻煩。
很快就將床單全部換了下來。
剩下的就是換上新的了。
她轉身去衣帽間找乾淨的被套,因為所有柜子都是關上的,她也不知道放在哪裡的,乾脆將全部柜子都打開了。
床單被套都被疊好放在一個位置,倒是一眼就看見了。
只是。
她目光在唯一一個掛了鎖的柜子停了下來。
她走過去,拾起鎖看了一眼。
是款式老舊的密碼鎖,四位密碼,可能是什麼日期,鎖身上有幾處隱約的劃痕,像是磕碰出來的,但邊緣被磨得很光滑,仿佛曾被用力摔在地上,卻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撿起,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無數次。
注視幾秒。
她鬆開手,決定先去換床單,等裴陸行回來再問。
被套換下來倒是容易,但是套新的就比較麻煩了。
她弄了半天也還是一團亂,不過至少有個大致的形狀了。
這時。
門外響起隱約的動靜。
她側過頭看去,一個身影已經走了進來,停頓幾秒,直到不穩的呼吸漸漸平緩,他才說道:「放著吧,我來換。」
「哥。」
她一下扔掉被子,又變回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這個太重了,根本就弄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跑過來,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裡。
裴陸行頓了一下,手下意識抬了起來,隔了幾秒,又放下了,既沒有推開她,也沒有抱著她,嗓音有點干啞,是運動過後引起的,「先鬆開,一身汗,髒。」
潔癖是一種本能。
她下意識地蹙著眉,有點嫌棄地鬆開了一點力道。
可是此刻的她正是脆弱的時候,需要他也是本能。
兩相權衡了一下。
她重新貼了上去,說:「我不。」
裴陸行沒說話。
忽然,他低下身,一隻手扣著她的腰,另一隻
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因為失重,她下意識摟緊了他,說:「哥、哥哥。」
驚嚇只維持了一瞬。
他抱得很穩,給了她妥帖的著力點,於是沒再掙扎。
走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他才抱著她坐了下來,將她放到自己腿上,一隻手環著她的肩膀按進懷裡,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以一個完全而嚴密的姿勢圈攏她。
力道卻很溫柔,稍一反抗就能掙脫開。
他低著頭,聲音很輕,「那就不鬆開。」
「嗯。」
她沒有掙扎,就這樣靠在他懷裡,聽著他胸膛之下有力的鼓動。
一下,又一下。
隨著他的心跳聲漸漸安靜下來。
沒有人再說話。
房間內窗簾依舊拉著,像一座不見天日的牢籠,天花板上冷調的光打下來,如同一種危險的信號。
而這束光落下的位置。
相擁的兩人緊密貼合在一起,彼此之間不再有距離,仿佛兩條互相纏繞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