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政敵,平日裡頭面上和和美美,私底下話罵得再難聽些,那也是正常。
他先死了,王順只怕更加猖獗了。
內閣裡頭本來有五個閣老,現下其中兩人是王黨的人,而另外一個顧侯爺成日想著釣魚,除了不得已,就連內閣的值房都不稀得去,每日就在自己的衙門裡頭辦事。
顧淮聲的老師沈長青曾經也是內閣閣員之一,只是他死了之後,那位子就被王黨的人頂了上去。
這樣的情形想想頭都疼得厲害。
兩人連連嘆氣,姜南道:「若是沈長青還活著,新政推下去,現下也不至於這般難看了......」
提起沈長青,兩人沉默片刻,皆相對無言。
想起往事,姜南視線渙散,無意識落到了門外的院中。
院子裡頭的花幾近枯敗,院中散發著一股蕭索之氣,今年的秋天又快要過去了。
枯樹終會新生於春日,可死去的人再也等不到來年的秋天。
有的人,他活著的時候大家總是覺察不出他的好來,可等他死了才發現,萬事萬物中再難尋得其一。
當初新政提出的時候,除了顧家的人以外,沒人站在沈長青的身後……到了他死後,背上叛國的罵名,死得不乾不淨。
羚羊掛角,無寄無求之人最後死於叛國之罪,也挺諷刺。
這件頭疼的事情最後還是姜南想了個法子,他道:「今日剛好是女兒歸寧省親,我那顧家的甥兒也跟著一起來了,先生今日若不如留下來一道用午膳吧,到時候我們同他說說這事,看他如何反應。」
若顧淮聲也看不下去這事,說不定他能有些什麼法子來。
畢竟當年天祿台一案,還是從他的手上才好不容易有了個說法,不然的話,說不定王順的人都不會死掉幾個。
聽到了姜南的話,一旁的的宋玄安眉心不自覺跳了跳,宋閣老注意到了他情緒變化,便也順著姜南的話應承下來,他道:「好,事急從權,也沒想到今日是淨春歸寧的日子,叨擾了。」
姜南忙道:「先生太嚴重了,這樣才湊巧呢。」
沒多久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幾人往膳廳去。
等他們到了後,膳廳裡頭還沒有人,三人便先行入了座。
沒多久,就聽到外頭傳來了說話聲和腳步聲,好像是姜淨春和老夫人的說話聲,直到那群人進了膳廳之後,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姜淨春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來尋姜南的客人是宋家人,更沒想到宋玄安竟然也會來。
她看到了他,方才和老夫人說笑的話都在轉瞬間被吞入了口中。
事實上,她現下竟也有些不大知道該去如何面對他,或許是那日的宋玄安實在有些太可憐,以至於現下再看他,也總覺他的身上蒙著一層霧。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著宋玄安整個人看著憔悴了許多,分明就那麼幾日,整個人就成了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