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瑜正失神地看著小乖的畫像,聽到畫春說阿弟來了,她起身來到桌案前坐著,抄寫白日裡未抄完的《法華經》,等著阿弟過來。
聶桑瑾進來一眼瞥見了旁邊設好的小靈堂,想說這東西設在屋裡不吉利,但一想到阿姐為著那貓要死要活的模樣,他還是乖乖閉嘴了。
盤坐在桌案對面,看著狀態平和穩定的阿姐,聶桑瑾心裡踏實了許多,說起了今日的閒話。
「阿姐可知今天有何人上門?」
因為對方姓薛,聶家全家上下都忍不住討論,好奇這樁熱鬧。
「不知道,我今天忙得很。」
時不時便有同僚上門,也幾乎每天都會有許多想要拜見阿爺的人,桑瑜平素就不關注這些,更何況是今日。
聶桑瑾憋不住話,壓根賣不了關子,立即就交代了。
「是薛懷瑾。」
「在外面等一天了,說是來賠禮的,就是不走,是不是奇了?」
抄寫的動作一停,桑瑜注意力稍稍分散了些。
「笑話,現在來賠什麼禮,也不嫌埋汰。」
又想起去年那檔子事,桑瑜生出氣惱,滿嘴的嫌惡。
「正是呢,爺娘也這樣想,所以到現在都沒見,讓他好好感受一下秋夜裡的寒涼。」
桑瑜繼續抄經,口中隨意道:「隨他去,當時不來,過了一年多再來,不知心裡憋著什麼壞呢,可不能讓他得逞。」
「嗯,我也覺得那個姓薛的沒憋著好氣,怕是來者不善。」
姐弟兩聊了幾句,念著明日還要趕回國子監,聶桑瑾回了自己的院子早早入睡了。
亥正
夫妻兩早早睡下,兩人都已經眯了小半個時辰,聶征忽地轉醒,驀地想起了一樁事,一時間睡意散了大半,披了外袍去了外間,差人過來問。
「薛家小子可在了?」
家僕過來回話道:「一盞茶前還在,如今還不知,奴再去探探。」
「嗯。」
聶征應下,開始提早賞起了月亮。
不一會,家僕回來了,拱手回話道:「回稟家主,薛郎君還在外面。」
聶征擱下茶盞,輕嘆了一聲。
「想讓進來便讓吧,見一見聽聽他說什麼也沒什麼。」
這時,本該在裡間安睡的妻子出來了,笑吟吟地說了這麼一句。
聶征板著臉解釋道:「我才不是心軟,是怕這小子守到明日清晨也不走,待我出門上職再攔著我,礙著我上朝就糟了,還是事先解決一下心安。」
桑淑雲也不戳穿,她一向了解自己這個郎婿,看著古板嚴肅是根木頭,實際上容易心軟。
「讓薛家小子進來吧。」
「正好我也要瞧瞧他是如何賠禮的,當年他可沒少氣著我。」
家僕領命前去,沉重的朱紅色大門緩緩打開,夜風中喪眉耷臉的薛懷瑾一聽聶家願意見他了,渾身一燥,熱血沸騰。
跟著聶家家僕穿梭在宅子中,薛懷瑾緊張得在心中演練著說辭,儘管這些已經被他排演了許多遍,然薛懷瑾還是不放心。
很快,當家僕停在屋前止步不進時,薛懷瑾便知裡頭便是聶家家主和夫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邁腿踏進了屋子。
高堂上,二老神情令人捉摸不透,沒有一絲笑意。
薛懷瑾心差點跳出來,恭恭敬敬給堂上兩人問安。
「長珺拜見聶公、桑夫人,願二老萬福康泰。」
恭敬謙卑,沒有一絲狂傲無禮的姿態,首先這個第一印象便湊合。
在等少年抬頭,桑淑雲定睛一瞧,眼珠子在那張出色的面龐上掃過,不自覺露出些笑來。
微不可察,只有聶征這等枕邊人細心發現了。
聶征扭頭,面無表情看著眼前少年那張過於出眾,一上來便引動妻子態度變化的臉,有些無奈。
年輕時候妻子也是這般,一眼相中了他這張臉,都不在乎自己這副討嫌的性子,死纏著自己要嫁,將自己給磨下來了。
這看臉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隱秘地瞪了妻子一眼,聶征目光嚴苛地看著薛懷瑾,語調不冷不熱。
「說吧,到底要做什麼,大半夜的折騰人,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