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樾沒什麼心思玩笑,言簡意賅道:「技多不壓身。」
又過了十幾分鐘,樹木搖晃的幅度減小,天上的雲分散開。
王玄吆喝眾人幹活。
開工前,白行樾跟王玄要了護目鏡和防靜電服,托他找人給周旋他們送去。爆破現場,多層防護多個保障。
王玄納悶:「奇了怪了,你還會有這麼好心的時候。」
白行樾寡淡地挑一下嘴角。
見底下人準備得差不多了,王玄對白行樾說:「走吧,去看看。」
-
周旋站在墓道口旁邊,彎著腰,最後確認一遍封土層里的爆破點。聽見腳步聲,她抬了抬頭,對上白行樾的視線。
她朝他微微點一下頭,又和王玄打了聲招呼。
王玄問她:「檢查得怎麼樣了?」
周旋說:「沒什麼問題了。按白老師之前給的地形圖劃了幾個安全點,第一層石門被炸毀,不會破壞墓室裡面的結構。」
聽到她的稱呼,白行樾掀了掀眼皮。
王玄又問了幾句,口袋裡的對講機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守在門口的保安說,起重機被師傅開來了,馬上進場,問該停哪。
「等著,我這就過去。」王玄拎著對講機風風火火走了。
王玄走後,周旋把地形圖平鋪在石塊上,用記號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突然安靜下來,起初兩人都沒講話,耳邊有隱隱的風聲,和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
那塊石頭只有半米多
高,寫起字來不方便,周旋只得蹲下去,把重心全放在下半身。
寫著寫著,她微微皺了下眉。
白行樾出聲打破寂靜:「哪兒看不懂?」
周旋頓了頓,說:「我其實很好奇,你當時是怎麼確定墓門朝向的?我們找了那麼久的入口一直沒找到,大家都以為正門該設在南北通透的位置。」
白行樾說:「看風水。」
周旋說:「靠玄學嗎?」
白行樾唇邊一抹淡笑:「怎麼會。逗你的。」
周旋不由仰頭看他,一時語塞。
氛圍一下變得和緩。
白行樾過幾秒說:「整個墓室邊緣沒有土壤黏合的痕跡,是被風乾的。」
周旋幾乎秒懂:「過堂風由西向東,所以正面朝東。」
「嗯。」
周旋恍然,說:「我早該想明白的。」
白行樾說:「考古人的慣性思維是這樣,有時的確會被局限住,也不打緊。」
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周旋心情變好了點,撓了撓被頭髮絲扎得有點發癢的臉頰,笑說:「謝謝,受教了。」
他們在露天的巨型墓坑裡,腳下是寸草不生的黃土平坡,頭頂是四方牆壁。
白行樾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在笑,茶色護目鏡下的一雙眼睛發亮。
無聲看了一會,見她還在蹲著,白行樾說:「還不起來麼?」
周旋其實根本動不了,腳麻得完全沒知覺,但她不想表現出來,淡定地說:「這個角度風景好。」
白行樾無端笑了聲,沒給這台階:「是不想起,還是起不來?」
周旋短促地吸進一口氣,正要說點什麼,他的手朝她伸過來,橫在她眼前。
白行樾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拉你一把。」
周旋聽見他淡淡道:「就算不是朋友,我們還是同事。我總不見得連這點同情心都沒有。」
周旋看著他。他眼睛裡,她的髮絲在飄動。
她沒去握他的手,只朝他笑了笑,右手扶著石頭,踉蹌站了起來。
渾身血液在逆流,腿像針扎一樣難受。她杵在原地緩了幾秒,忍下了。
白行樾也就隨她去,說:「歇著吧。我先去跟王隊匯合。」
周旋耐著不適說:「好,我馬上就到。」
-
烈日當頭,風徹底停了。
埋在墓道口的炸藥一瞬間被引燃,「轟隆」一聲巨響,第一層石門被炸開一條裂縫,離遠看像個黑窟窿。
周圍濃煙滾滾,成百上千個碎石塊崩裂開,滾到了地上。
周旋和其他人站在安全區域外,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
林立靜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拉著周旋往後退,大聲說:「好傢夥,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陣仗,真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