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雲深深吸了一口氣, 只覺得肩膀上的擔子有些許重了。光是有不畏生死的勇氣還不夠,還要有能夠配得上勇氣的能力。先前自己生意做得多了些,對於這方面……
不。
停雲搖了搖頭。
或許這和做生意是一個道理, 做生意時一人千面, 扮演個幻朧又有什麼難處。況且,假亦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能做到聯盟高層的人,他的心思必定千迴路轉。即便自己扮演得不像, 或許他也會自己腦補,以為自己如此做只是因不信任他罷了。畢竟一個普普通通的狐族人和一個絕滅大君, 是個人都會覺得終究還是絕滅大君的精神力更勝一籌, 能夠輕而易舉地掌控這具身體。
思及此處, 停雲的心思開朗了許多, 甚至有些許好奇接下來來接她的人究竟系誰。然就在停雲思考的功夫, 香囊里的符紙又消融了兩張。這更加使停雲相信, 接下來必定有大事發生。但她也沒有讓這種喜悅沖昏頭腦, 還是想著要將來人仔細考究一番, 以此避免先入為主, 冤枉好人。
停雲打定主意,繼續在迷霧裡打轉,甚至還有心思拿出以往用過的摺扇,愜意地跳起舞來。
深紅色的衣袖在灰白色的霧中分外惹眼,隨之飄散的紅棕色髮絲也很是引人注目。火紅色的尾巴搖來搖去,更添幾分醒目。
不多時,停雲便感到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卻並不急切地回頭辨認來人系誰,而只是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
「小女子獻舞一曲。」
停雲借著舞蹈幾番回眸,卻只看到一雙淺紅色的眸子。再瞧得仔細些時,才發現此人著了一身極其素雅的白衣,眉毛極為淺淡。臉色也是極其煞白,但卻與十王的灰白有些許差別,頭髮也是如白雪般異常。整體而言,除卻一雙極淺的紅色眸子外,渾身上下竟找不出一絲顏色。如此一個人,隨處可見的迷霧恰好是其天然的屏障。
停雲暗自驚嘆。
若非他主動現身,自己絕不會發現此人的蹤跡。
再看其動作,雙手呈交疊狀置於身前,頭微微垂著。
一副極其溫順乖巧謙卑的模樣。
一曲舞罷。
白衣人捧場地拍手叫好,然表面卻看不出任何敷衍的跡象,神情也是極為賣力,似乎每個毛孔都在極盡吹捧之事,然態度卻極為真摯:「今日有幸見識如此舞蹈,仆三生有幸。」
停雲自是不信他看完了自己的舞蹈的,每逢回眸,都只見他微微低垂著頭。但饒是自己這樣在生意場上混慣了的人,也沒有在第一時間覺得他此時是在敷衍。
端得一派溫潤如玉的模樣,然也許是先前生意做得多了,逢人只信三分,這類人停雲也算是見識了不少,總覺得這副溫潤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不知多少陰險狡詐,仿佛隨時便會從溫潤如玉的端方君子變作瘋癲發狂的小人。如此,停雲只能送上三個字——偽君子。
「小女子獻醜了。」停雲微微欠身,神情偽裝得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分套近乎,也不顯得極其無動於衷:「小女子名喚停雲,跟隨景元將軍一同來到虛陵。不想半路遭到反物質軍團的襲擊,星槎已經盡數粉碎。小女子也與將軍失去了聯繫,不想卻陰差陽錯來到了虛陵。只是如今深陷迷霧中,不知如何走出。不知閣下可否施以援手?」
「如此說來,倒也是緣分。」白衣人雙手作揖:「仆姓閻,名世羅,是元帥派來迎接從羅浮遠道而來的貴客的。」
「小女子見過閻世羅大人。」停雲又是微微欠身。
閻世羅深深鞠躬,態度極其謙卑恭遜:「大人算不上,不過是元帥身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個奴僕而已。停雲小姐直呼仆名——閻世羅即可。」
「禮尚往來,你便也喚小女子停雲吧。」
「如此不妥,於禮不合。」閻世羅又是一鞠躬,態度幾乎卑微到了塵埃里。
再客氣下去估計就要露餡了。
停雲便道:「如此,小女子便不強求了。」
閻世羅明顯稍稍鬆了一口氣,「仆謝過停雲小姐。」頓了頓他道:「如今虛陵外有絕滅大君虎視眈眈,為確保您的安危,仆先送您回虛陵面見元帥與塵冥將軍,再一併請求將軍加派人手尋找神策將軍等人。停雲小姐意下如何?」
「聽憑安排。」停雲禮數周到。
閻世羅神色有些異樣,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帶著停雲在迷霧中行走。過了一陣,停雲覺得有些呼吸不暢,閻世羅便在掌間燃起一團藍色的小火苗,托舉著向前走。
「你掌上之物可是……」停雲道:「已經失去活性的歲陽?」
「停雲小姐所料不錯。這正是已經失去活性的歲陽,不能附身於他人,如今只能起些照明和中和迷霧的作用。」閻世羅稍微一頓:「聞言絕滅大君中也有一位屬歲陽一類,而仙舟與歲陽的糾纏由來已久,不知她可是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仙舟出手。仆聞言停雲小姐與這位絕滅大君淵源頗深,不知此番虛陵之行可否為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