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我爸媽終於離了婚,我被判給了費家安,他本來打算把我帶回去賣了,但是我每次都能跑回來,他被買家當成騙子揍了好幾頓,於是就沒有再給我找過下家。」
費雲的眼神放空,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回憶中回過神。
她說得隨意,但景繁卻知道她在費父的手裡,將會渡過怎樣暗無天日的幾年。
包括後來他父親為了錢,再次將她賣給了實驗室。
這次她沒能成功跑出來。
摩挲著手裡的小貓髮夾,費雲的眼睫顫了顫,突然嗤笑出聲:「這個髮夾幼稚死了,他的審美這麼多年都沒變過,我早就不喜歡這種可愛的東西了。」
景繁聞言掃了一眼她手裡的小玩意兒,他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夾子寄託著這麼沉重的情感,是兄妹倆跨越時間的約定。
「其實這是第三個,我11歲那年,他還偷偷給我寄了手帳本和信,還有一個小狗髮夾,只是那個夾子後來不小心弄丟了,」費雲抓著夾子的手又緊了緊,「我猜他當時是想來求我原諒的。」
只不過她後來並沒有按照那封信上所說給他回信。
「你為什麼不去找他?」景繁覺得奇怪,她都可以從多個買家手裡逃跑,為什麼還要繼續回到她父親身邊。
「如果費家安知道我回去了,一定會再次去找他們的麻煩,我不能當那個導火線。」費雲的嘴角咧了咧,但聲音有些顫抖。
「我只是個累贅,他應該毫無掛念地往上爬,永遠擺脫這個爛泥沼。」
所以,她沒有回應11歲那年的那封「求和信」。
這番話令景繁震驚,他沒想到這會是一個十多歲孩子的想法。
景繁看著她的側臉,突然又想到了那晚便利店費里告知的信息。
他當時說的是:「她跟著我媽離開了,她一直覺得我窩囊,也一直恨我。」
和費雲說的是反的。
是因為他後悔將妹妹交給了父親,他寧願最後是妹妹跟著母親離開了,而「窩囊」是他對自己的評價,所以覺得妹妹「恨」他才是應該的。
他背負著自己界定的罪名,在每個難眠的夜晚折磨著自己。
「但是你哥哥並沒有把你當成累贅,他一直在等你的原諒。」
或許到死,費里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妹妹的原諒,也不知道她的考量和付出。
聽到景繁的話,費雲下垂的眼睫顫得更加劇烈,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後,淚水最終還是沿著緊閉的眼角滿溢而出:「可是我害得他沒了命。」
不知想到了什麼,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終於決堤,她崩潰地揪著自己的頭髮,坐在輪椅上哭得涕泗橫流。
此刻景繁才真正體會到,面前的這個女孩只有1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