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身屈膝,縴手於榻底粗略搜摸了一番,果真是摸著了幾支零散的箭鏃,她心下不由得輕鬆些許。
看來他還是曉得幾分緩急輕重的,並非全然若面上那般不著調。
獲得了工具,她垂首專注地處理手中的箭鏃,一邊低眉思索著脫身的法子,耳畔雷鳴滾滾,也掩蓋住了窗欞外傳來的隱隱足音。
視線中的光線驟暗,她眉心微跳,忽而發覺鼻間的龍涎香氣變得愈發濃郁,遠處之人不知何時已近至她身後,男人並不言語,下一刻,竟是伸出一隻手臂攬著她徑直往榻邊靠去。
……!
背後的被褥微微下陷,季書瑜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憑藉著本能翻身一滾,將人死死地壓於身下,並用膝蓋抵住他的小腹。
「你是要做什麼?」
她語氣寒涼,抬手便欲用箭鏃去刺那腰間環著的手。不想,聞人珏竟是全然不曾退避,只以一雙幽目淡淡地望著她,抬手用長指抵住了她微啟的櫻唇。
「噓,別動。」
聞人珏被她緊緊桎梏於身下,感受著那奇妙的觸感,富有磁性的聲線不知為何略顯沉悶,隱約含著些許浮亂。
她的偽裝,還真是不走心。
聞言,季書瑜果然頓住了手,微眯起眼,隨著他的示意下,遲疑著抬首往一側窗欞處看去。
但見那宣紙之上映出一個一動不動的模糊身影,佝僂著腰,似在悄悄探聽屋內的動靜。
瞳孔驟縮,她正要開口,卻聞耳側男聲喑啞輕柔,含著一種欲看好戲的意味,淺笑道:「嫂嫂,這可是您惹來的人……他們沒聽見房內的動靜,若是心中起疑了可如何是好?」
季書瑜聞言亦忍不住氣笑。
若不是為了來看他,她又何必來淌這趟渾水。
這人當真是一有杆子就順著往上爬,也忒沒臉沒皮了些。
「是啊,怎麼辦呢?」
她垂首望著那暗夜下面色潮紅,眼神略顯迷暗的男人,語氣莫名。
她方才對外頭的爪牙們聲稱自己披皮成功,因心情大好,想著好事成雙方才提前過來享用獵物……如今若是不作出點動靜來,又如何能騙得過他們?
昳麗美人動作緩慢地俯下身來,神情微妙,一頭密如瀑的墨發鋪撒於他頸側,傳來細細的蘭花香氣。
那本是聞人珏此生最為厭惡的氣味。可此刻,這清甜的蘭香氣味卻賦予了他從未有過的巨大歡喜,令他不自覺地痴迷神往。
是久旱逢甘霖,又像是溺者逢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