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裡數不清的禮盒上的薄灰被阿姨一遍又一遍的抹淨,當時的顧大公子是希德05星響噹噹的青年才俊,是無數二代們日夜聽聞的別人家的孩子。是在任何飯局中都會被捧在掌心,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決定他人生死的存在。
但當神明隕落,曾經自嘆的運氣不好,就變成了顧斐波眼高於頂的報應。
曾經高高在上送無數禮,經過好幾手傳話都見不到面的人如今你只要五千就能讓他在你面前喝酒喝到吐。
曾經給顧大少爺提鞋都不配的人,現在能捏著他的臉,提著酒瓶子往他嘴裡硬灌,往他頭上吐幾口唾沫。
你能看到高高在上的精英溢出生理性的眼淚,看見趾高氣昂的天龍人在你面前諂媚地笑。
沒人能抵禦這種快感,沒有人。
顧斐波能活下來全靠雲均籌也就是雲三在保著,不然他現在指不定在哪個二代家裡被當成禁臠般鎖著,或者是被卸了幾節器官去了海里餵魚。
血腥、色情、與暴力是人類永遠的多巴胺。任何人都不例外。
每天上半夜結束的時候,顧斐波會在一樓的員工休息室里的劣質皮面長凳上,靠著牆仰著頭點根煙。
牆壁很冷,能讓他清醒。
劣質菸草的氣味總是能將他的眼睛熏紅,但他需要尼古丁來提神。
那年冬天顧大公子縮在矮小的平房裡,睡著硬實的木板床,由於沒有墊被涼氣從背後絲絲往上躥,他只能把被子捲成蛹狀,把腦袋埋在被子裡,靠著呼吸間的那點熱氣暖手,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沒有暖氣空調的冬夜那麼難熬。
是的,哪怕去陪了酒,每天受那麼多明里暗裡的嘲諷羞辱,顧斐波依舊窮的連電費都交不起。
那群奔著羞辱而來的人,根本不會開貴价的酒。他們用最少的成本,最傷身的劣酒,換顧斐波一整晚的狼狽。
他們是生意人,而生意人,從不吃虧。
轉機出現在銀河紀元846年的12月25日,聖誕節,具體點的話是凌晨1點56分,前後偏差不過一分鐘,顧斐波記得很清楚。
當時顧斐波剛在一個包廂里被捏著嘴灌了一整瓶白的,白襯衫因為酒液灌得太猛從口邊溢出順著頸部動脈流入衣領而濕透,鬆開被拉扯到散亂的領帶,踉蹌著走出包廂看著不過四位數的營業額眼前生出重影時,侍者告訴他,大廳05號客人給他點了五瓶羅曼尼康帝。
誘色和賣酒的公關向來五五分,五瓶羅曼尼康帝整整一千萬,他能到手五百萬,純現金。
「大廳......5號客人。」顧斐波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從天旋地轉的思維里抓住了主要脈絡,「我去陪客人喝。」
「他沒指名。只是點了酒說算在你帳上。真稀罕,八位數砸下來,居然連面都不用見。」侍者嘀咕,「有錢人的錢還真是大風颳來的,真能糟蹋。怪不得連包廂都不進,在大廳把酒點了,連香檳call都沒要,說讓你慢慢喝。」
他抱著五瓶酒,「我給你送休息室去吧,你走的時候記得帶走,咱們酒可正兒八經不摻水,羅曼尼康帝可不便宜,今天一天的營業額完全夠你躺平吃幾個月甚至一整年了,你也早點下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