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瑤衣挪著步子往前走,那張榻就在一丈之外。男人半躺著,身上搭著一丈薄毯。
她看去毯子,起伏著些許的輪廓。她想看看他的左腿,可是並看不到。
她記得郎中跑出去的時候,手裡提著個帶子,裡面
「瑤衣,這裡血腥氣大,聽話,去外面。」詹鐸眼睛半眯,臉龐早已褪去了血色,「我們等一會兒便上路,回去。」
袁瑤衣抬眼去看他,眼眶酸酸的發澀:「上路?」
她聲音啞著問了聲,帶著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
「對,你去找重五,他會安排。」詹鐸扯扯唇,兩片薄唇不再紅潤。
袁瑤衣已經走近,站在塌邊,也就更清楚的看著他。他的唇t發白,上頭有一處傷痕,沾著點血絲兒,那一定是他自己咬破的。
當然,因為太疼了吧!
她在他榻前蹲下,雙手搭在榻沿上,唇瓣來回碰了好幾下,想要發出點兒聲音來。
「對不起。」最終,說的還是最簡單的三個字。
對不起,要不是她,他不會變成這樣。他是那般驕傲的一個人,一個有著錦繡前程的世家郎君。可是身上有了殘缺,所有的一切也就沒了。
大好的仕途,將來的爵位
眼睫顫了顫,那蓄在眼眶中的淚水滾落成珠,順著雙頰滑下。
詹鐸微怔,伸手撫上她的臉:「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他的指肚抹上她的淚珠,帶著溫熱。
可他的這一問,反倒讓她哭得更厲害,那淚水就跟決堤似的,不停地往外涌。
眼見這般,他心裡急得不行,可是軍醫交代他不能動,他也想不到辦法怎麼去抱著她,哄一下。
「別哭,有什麼事你跟我說,」他只能拿手不停地給她擦淚,心中急躁的想找出個辦法來安撫她,「我去替你出氣。」
袁瑤衣淚眼婆娑,視線朦朧著,男人的臉龐都已經扭曲變形:「不,不是」
她語不成調,想說出個字都很難。心中湧出來的,全是難過。
詹鐸哭笑不得,拿手輕拍了下她的後頸:「不是什麼?」
印象中,他好似沒見她哭過,從來性子都是開朗的。可如今,哭得就像個小孩子,哄都哄不好。
袁瑤衣後頸上被輕輕的揉了下,像是安撫她。可如此,心裡更悲傷,他的腿沒了,還來安慰她嗎?
「我,」她仰著滿是淚水的臉兒,紅著一雙眼,「以後會照顧你。」
詹鐸愣住,雙眸閃過什麼:「瑤衣?」
正在這時,軍醫重新回到帳子,懷裡抱著一堆瓶瓶罐罐。
「讓一下,讓一下。」軍醫走過來,一股腦兒將懷裡東西放去桌上。
見狀,袁瑤衣原本醞釀著要說出的話,只能擱回肚子裡,然後退到一旁。
當看到軍醫掀開毯子的時候,她下意識別開臉,不想去看那種殘忍。
「這幾日,大人便不要活動了,仔細養傷才是。」軍醫道,在榻前彎下腰,去查看詹鐸的腿,「我這裡先上一些生肌的藥粉,切記不要沾水。這沒傷到筋骨,倒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