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來到崔國柱身邊坐下,笑道:「崔主任身體好些了嗎?」
崔國柱哼了一聲,眼睛閉上了。
徐敏道:「老崔,張主任來看你了。」
崔國柱仍然閉著眼睛。
張揚笑道:「嫂子,沒事兒,我和崔主任單獨說兩句話。」
徐敏猶豫了一下,還是離開了病房,她是真沒辦法了,如果崔國柱還是這個樣子,只能送他前往省城找精神專家了。徐敏出門之後,把房門給帶上,房間內只剩下張揚和崔國柱兩人。
張揚道:「崔主任,市里讓我暫時擔任體委黨組書記一職。」
崔國柱哼了一聲,低聲道:「你逞心如意了!」
張揚道:「崔主任,其實我對幹什麼工作都是無所謂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不怕事的人,多重的擔子我都敢挑,組織上給我安排什麼職位,我就會幹什麼職位,而且我一定要干好。」
崔國柱道:「我沒興趣。」
張揚道:「這裡只有咱們兩個,我也沒必要跟你兜圈子,崔主任,我看你沒什麼病,你是心理上有障礙。」
崔國柱道:「我不用你可憐,也不用你安慰,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垮,我不會賴著你!」
張揚道:「咱們都是共產黨員,共產黨員就不怕說實話,我把你背上救護車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醒了?」
崔國柱內心一驚,這廝怎麼會知道?他以為張揚是故意在詐自己,冷冷道:「我沒你想得那麼卑鄙。」
張揚笑道:「那就是我把你氣成這個樣子了,如果是因為我氣病了,崔主任,我給你道歉,咱們中國有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其實當時我背你上車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你的呼吸心跳,節奏突然就改變了,我猜到你醒了。」
崔國柱被他說中,老臉一熱,緊閉著雙眼就是不說話。
張揚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所以想借著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你住了院,事情鬧大了,市里領導就會關注,應該會懲罰我。」
崔國柱有些慌張道:「我沒那麼想!」
張揚一伸手握住了崔國柱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之上,崔國柱感到一陣刺痛,不由自主睜開了雙眼,愕然道:「你想幹什麼?」
張揚道:「一個人說謊話並不容易,你經常下圍棋,應該善於從別人的表情觀察他的心理,崔主任,你如果把實話說出來,自己心裡會好受得多。」
崔國柱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聲道:「是,我是醒了,我是想借著這件事給你一個教訓,你一個年輕人,不懂得尊重別人,不是我想當什麼黨組書記,是組織上任命我當得,你起碼要對我表示出最基本的尊重吧?你沒有,我知道你看我當黨組書記不順眼,認為我搶了你的風頭,分走了你的權力,現在我已經辭職了,你如願以償了,你滿意了?」崔國柱一連串說了這麼多,感覺淤積在心頭多日的鬱悶消退了許多。
張揚笑了起來:「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體委黨組成員誰不比你的經驗豐富?你根本就是一個外行?你懂什麼?你有過相關工作經驗嗎?信口開河誇誇其談,說什麼要拿省運會雙榜第一?你以為當領導吹吹牛就行了?工作是腳踏實地的干出來得,不是吹牛吹出來的!」
張揚道:「你怎麼就知道我做不到?」
崔國柱道:「你做到做不到跟我沒關係,反正我沒機會回去工作了!」
張揚道:「你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崔國柱道:「我什麼病跟你也沒關係,我死活是我自己的事情!」
張揚道:「通過這件事我發現你這個人軟弱的狠,沒有一點擔當,我搞不明白,像你這種人怎麼能夠當好幹部?就算把體委的工作都交給你,你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嗎?」
崔國柱瞪著眼睛吼道:「你還想氣死我是不是?你給我出去,沒人請你來,你給我從這裡滾出去。」
張揚嘖嘖有聲道:「你啊,真是可笑,一個大老爺們躺在床上裝病,你恨我討厭我,有種你站起來把我趕出去?你連站起來的本事都沒有了,只會裝可憐博同情!」
崔國柱怒道:「你放屁!我站給你看!」他被張揚刺激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忘了自己還在病中,一掀被子,下了床,抓起床頭柜上的花瓶朝著張揚的腦袋就扔了過去:「給我滾蛋!」
張大官人一伸手,輕輕巧巧就將花瓶接住。
徐敏不放心他們兩人單獨呆在一起,離開後就站在門口沒走遠,聽到裡面激烈的爭吵,她慌忙推門沖了進來,正看到崔國柱拿起花瓶砸張揚的場面,徐敏尖聲道:「老崔,你幹什麼?」
崔國柱擼起袖子指著張揚道:「今天我非教訓這小子不可,拼著我工作不幹了,我什麼都不在乎。」
張揚卻還是一臉的笑容,把花瓶放下,向徐敏道:「嫂子,你看到沒有,我就說他是裝病,崔主任,我錯了,你別跟我一般見識,我走還不成嗎?不過你這麼大年紀了,也別玩小孩子遊戲了,別讓嫂子為你擔心了,沒病趕緊出院,體委還有不少工作等著你去做呢,我可說好了,下周一再不去上班,我就讓人給你打曠工了。」這廝說完,轉身就走了。
崔國柱大叫道:「你憑什麼指使我,我……」他這才意識到妻子冷眼看著他。
崔國柱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床上:「我這是怎麼了?」
徐敏道:「裝,你接著裝!崔國柱啊,崔國柱,我算是認清你了,你活了大半輩子,原來就這麼點出息,你不是病了嗎?你不是渾身上下都沒力氣,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嗎?」
崔國柱道:「我……」
徐敏衝上去擰住崔國柱的耳朵,這兩天來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洩口:「你個王八蛋,當官就這麼重要啊?你就這麼折騰人啊,你裝病,讓你裝病!」她捶打著崔國柱的肩頭,捶著捶著忍不住哭了起來:「沒良心的東西,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只顧著當官,只顧著跟別人斗,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
崔國柱此時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發了這通火之後,他的體力竟然神奇的恢復了,身體再沒有絲毫的不適,可這件事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妻子認準了他是在裝病。
崔國柱道:「敏……我……我真沒裝……」
徐敏一把將他推到一邊,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手袋,走到門口撂下一句話:「姓崔的,今天晚上你要是不回家,明天咱們法院見!」
崔國柱慌忙道:「別走,別走,我出院,我出院還不成嗎?」
張揚來到南錫之後,還是第一次去拜會市委書記徐光然,徐光然平時的日程排得很滿,可他還是抽出時間接見了張揚,這並非為公,而是因為他欠張揚一個人情,他的痛風病就是張揚治好的,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做得太絕。
張揚剛一走進市委書記辦公室,徐光然就笑著迎了上來,他很親切很主動的握住張揚的手道:「小張,知道你來南錫了,本想最近安排你一起吃飯的,可是最近我的工作實在太忙,真的抽不出時間。」
張揚笑道:「徐書記日理萬機,我可不敢占用您的寶貴時間。」
徐光然笑著邀請張揚坐下,他自己回到辦公桌後坐了,和藹道:「張揚,來南錫有幾天了吧?體委那邊的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已經知道崔國柱的事情是他授意的,對徐光然自然有了些成見,不過徐光然這種級別的官員做事情都是深藏不露,只看表面絕對想像不出他在背地裡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張揚也明白,徐光然的所作所為和私人無關,徐光然並非針對他,而是和夏伯達的一場政治博弈。
張揚來找徐光然也不是為了討要什麼說法,他就算心裡不爽,也不至於因為這件事而記恨徐光然。張揚道:「徐書記,我這次來是向你求助來了。」
徐光然笑道:「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他嘴上說得十分爽快。
張揚道:「為了省運會的事情!」
徐光然道:「我聽說了,你立下了要在這屆省運會上奪得金牌榜獎牌榜雙榜第一的豪言壯志,好啊!要是真能做到,就是給我們南錫市掙足了面子,我一定會重獎你。不過,我得先提醒你,不可以好大喜功,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到實際情況。」
張揚道:「徐書記,我既然敢提出這個目標,就有幾分把握,但是,想達成這個目標,不能只靠我們體委。」
徐光然笑著指點著他,他已經猜到張揚此行的目的了,這小子想要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