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著他,真確認了來人是誰後,郭尤眼皮直跳,「楚......楚大人?」
楚梵雖只是翰林學士,可卻是聖上面前的紅人,朝中亦是隱隱傳言他是昭國下一任相國。
大理寺今日來的人,個個都是硬茬,都怠慢不得,當即又道:「楚大人說笑了,楚大人可是聖上面前的大紅人,郭某才是難見著你一面。」
「這孫家村一案,還得有勞楚大人協助大理寺了。」
楚梵倒是欣然點頭,「好說好說。」
......不知是哪句話驚到了床上之人,他突發癲狂,眼睛瞪大死死地盯向房間內的人,不顧手腳被捆著,連帶著身上捆在床身的繩子隨著他的掙扎,越來越緊,
繩索深深嵌在皮肉內里,可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發了瘋地想掙脫繩索。
一見情況不對,璃月當即疾步而去,忙說著:「你們幫我把他壓住!」
而後迅速取出銀針,走到床頭處。
待沈瀾之幾人穩住他的身體,璃月便一手扶住他的頭,找準時機精準扎入他頭頂百會穴,
見他身形微頓,接著又在其手腕的神門穴施針。
不多時,床上之人漸趨平靜,不再狂躁,可卻是死死盯著前方,嘴間仍是念著:「去......走......」
沈瀾之本是站在床邊,正俯身壓著孫紀肩部,見他平靜下來,便鬆開壓著他肩部的手,往後撤了撤,
有了空位後,璃月當即俯下身來將耳側靠近孫紀的唇邊,仔細聽著他的呢喃,
「去......走...慈.......」
當即複述道:「去,走......」
「吃......慈?」
聽懂他口中在低低呢喃著什麼,她突地直起身子望向沈瀾之,瞳孔微動,重新複述道:「走......慈?」
「他可是在說讓一個人離開某地?」
已經站起身來的沈瀾之輕輕垂眸,對上璃月的視線,頷首應聲,「你的意思是,孫紀口中的這個「慈」指代的是一個人?」
璃月點頭,「此前我便說過,若是一人陷入瘋癲,以至神志不清,卻心心念念著不忘去做某事,必定是因著某種特定的原由。」
說著,她的話音變緩,垂眸看向躺在床上仍是低喃著的孫紀,「如今觀其形色舉動,或許他每月要跳去長生橋上跳一次河,真是因著愧疚想以此來贖罪?」
本和沈瀾之一同穩住孫紀身體的楚梵,退開後亦是聽了全程,接過話頭懶懶道:「若真是如此,查查他瘋之前的事兒,與之往來密切、又與孫家村有聯繫之人不就知曉了?」
「查過。」沈瀾之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對著璃月道:「京兆府定下孫家村被焚毀的起因,為山火,從那以後孫紀便辭了官回了久安街,沒過多久便從那兒傳出他瘋了的消息。」
「久安街與他熟悉的街坊鄰里皆是唏噓,此人從濱州來,父母不在身側,亦是無人見他與誰家姑娘有往來。」
「平日裡除了去京兆府,便再沒了別的去處。」
璃月的眼眸微微動了動,猜測道:「如此說來......他這怪異的行為或許與孫家村一案有關,去...走......去何處?從哪兒走?可是在叫他口中的「慈」離開孫家村?」
「而孫家村早在十年前便被焚毀,除了那些消失不見的孩童,全村無一生還。」
她突地抬頭看向沈瀾之,「難道說,他事先便知曉孫家村會被焚毀,才會讓他口中的「慈」提前離開孫家村?」
沈瀾之搖頭,輕聲否定,「這般假設存疑,若是孫紀事先將孫家村會被焚毀一事告知於村內人,那孫家村全村上下不會無一活口。」
「這......」璃月微微皺起了眉頭,垂下頭,「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話音中帶著幾許歉意。
「話可不是這般說的。」楚梵熟練地插話。
見璃月看過來了後才揚了揚眉笑著道:「這還指望著阿月醫好孫紀的瘋病呢。」
「況且,僅僅憑著這點信息就能聯想到這麼多,已經很好了,如今也不能排除孫紀就是認識孫家村的某一個人。」
「如此亦是一個線索,阿月不必妄自菲薄。」
方才,因著要給孫紀施針讓他平靜下來,璃月已經取下了帷帽,如今她正站在床榻邊上看向站在床尾處的楚梵。
聽見他一副像是她說什麼、做什麼都對的樣式,
當即起了雞皮疙瘩,有些不適應地撇開頭,躲開他那雙瀲灩著春光的眼睛,有些不習慣道:「楚大人,你不必如此的......」不必這般捧著她。
這......
楚梵屬實沒想到往常無往不利的法子在璃月這兒屢次碰壁,
美色無用,誇讚被堵,只能暗自順了順被哽住的心,嘴上亦是道:「阿月可不能因著我這張臉就將我當成油嘴滑舌之輩了,我可是會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