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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無奇大步進了驗屍堂,神情緊繃地說:「大人,有新消息。」

他從懷裡掏出一份地形圖鋪在空置的木案上,指著用木炭標記的地方說:「剛剛黃縣尉派人送來消息,他帶人從清風閣到邱府沿路搜索,河道也打撈了,依舊沒見到邱主簿屍身。沈誠現在帶人在街上詢問,查看昨夜是否有百姓看到疑兇。」

他說完又拿出一個信封。

姜宴清接過信卻未打開,而是說:「林玉泊醒了?」

無奇點點頭,說:「吐血昏迷,柳無相連夜入府救治,一個時辰前才醒。」

見沈纓有疑惑之色,姜宴清便說道:「此宴,是林家二房長子,林玉泊所設。」

林玉泊?

沈纓回想著這個人,他在林家位置並不顯。

他是林家二老爺的公子,玉字輩,比林玉澤僅小了一歲,是妾室庶出。

這人三年前考中秀才,在林家族學中教授功課。

同年又娶了永昌另一個家族,船王吳家的么女,而吳家經營著永昌最大的船行。

總的來說,林玉泊其實比林玉澤要出息幾分,成家立業都已經齊備了。

當初沈纓去林府威脅林玉澤,進門不久就看到二房的一對兄妹爭執。

而這對兄妹,正是林玉泊和林婉柔。

此人行事比林玉澤收斂,不怎麼出風頭,那一日也是他一直阻攔林婉柔不讓她鬧事。

他確實和邱主薄有點同窗情誼,但也沒聽著有什麼深交。

至少她從未聽過邱主簿參與林玉泊設的宴,詩會就更少了。

這次執意請邱主簿,或許也是林府掌事之人授意。

通過邱主薄,不但能試探姜宴清態度,還能挑撥他們二人的關係。

而姜宴清聽到是柳無相登門看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知道柳無相只會說一些林府讓他說的話,事實不見得如此。

無奇眉心緊促,又繼續道:「林玉泊說邱主簿當天夜裡,本來是和他在清風閣外告別,說到一半忽然接到家裡送來的消息,隨後向清風閣租借了馬匹,急匆匆離開,他隱約聽見是邱家公子生了重病。」

「重病?」姜宴清忽然問。

隨後他似是想起什麼,說:「邱夫人過來報官說,辰時她本來要帶孩子們去西市看外域雜耍,這才在家門口看到邱主簿頭顱。」

「前日確實有個西域來的雜耍班子在西市表演,邱公子若是夜間重病,怎麼能出門玩耍?」

姜宴清說話時,面容沉了沉,似是想到了什麼。

「大人是說邱主簿昨夜並未歸家?」無奇問了一句。

沈纓聞言道:「邱主簿還有位外室,外室的孩子也是位小公子。」

她雖沒見過那位外室,卻見過那位小公子。

邱主簿帶他在書行購置昂貴書籍與筆墨,卻對長子不聞不問。

同樣是讀書寫字,那長子只能尋些壞了的紙練習,或是抄書回去看。

最令人驚異的是,邱安是兄,卻得向庶弟行禮問安。

那一幕,即便過去許久,都讓沈纓記憶猶新。

所以,能因為生病而讓邱主簿急慌的,必定是那位外室的孩子。

姜宴清掃了她一眼,說:「你見過那位外室?」

「這倒沒有,邱主簿為那外室購置的宅院是獨門獨院,周圍住戶不多。那外室從不出門,縣衙內這麼多人,卻無一人未見過其樣貌。」

「邱主簿對家事有所避諱,所以,我也不想窺視他的家人,對邱夫人和那外室並不熟悉。」

姜宴清用指腹輕輕敲打信封的邊沿,淡聲問:「林家作何反應?」

無奇思索片刻,說道:「林家此次未有絲毫阻攔。黃縣尉帶人到林府問詢林玉泊,林家主親自陪同,並將當日伺候的下人全部招來問話。」

「方才來送信的也是林家主身邊的大管事,他說明日便是鹿鳴宴,四海學子齊聚,林府無暇他顧,但如果官府需林府相助,定然不會推脫。林府與大人一樣,惟願永昌太平。」

姜宴清聞言極淺的笑了一聲:「林家的意思是,讓官府注意分寸,不要因案子毀了鹿鳴宴。」

他說完又看了眼木案上被白布蓋著的頭顱,眼神晦暗不明,沉聲道:「沈纓,你隨本官去。」

沈纓怔了一瞬,旋即明白姜宴清說的是那外室處,連忙稱是。

說來也巧,邱少隱安置外室的宅院,就離先前查到的馮華那處舊宅院,只隔了兩排屋舍。

這一帶本就人煙稀少。

前幾日還因荒宅死人一案驚動官府,這下又搬出去幾戶。

此時分明是午後最熱鬧的時候,整個坊內卻靜的落針可聞。

也不知是不是離凶肆太近,一進坊便有種古怪的陰涼。

馬車停在巷口,沈纓跟著姜宴清往那外室的住處走。

巷口有幾棵老松,因無人修剪打理,長的肆無忌憚,黑沉沉的盤踞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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