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走到姜宴清身後,趙氏便不悅道:「霍三既回來,為何還不將此女辭去?阿弟的案子,決不允許無關之人插手。」
趙氏今日又來催問,姜宴清先前已經應付了許久,將案子進展簡要的告知對方。
眼下,並無多少耐心與一內宅夫人討論查案細則。
於是,他問道:「趙夫人,趙悔殘殺蓮家酒莊酒師的事,你是否知情?」
趙氏一愣,旋即否認道:「趙悔與他們無冤無仇,殺他們做什麼,大人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
姜宴清沒理會她的狡辯,沉聲道:「蓮朵失蹤後,趙悔一直向蓮家主討要一份酒方。討要不成,便向酒師施壓,蓮家的酒師皆是代代相傳的親信,並未屈從趙悔的威脅。」
「趙悔威逼不成,便將其中三位主事的酒師擄走動用私刑,待他將酒方拿到手便將人誅殺。」
「三條人命,手段殘忍,若是他所為,生要追責,死要定罪。」
趙氏聽完立刻否認道:「姜大人,我阿弟一向敬重蓮家主為人,對蓮家酒莊更是多加照拂,我趙家但凡有用酒的地方,必定從蓮家採買,他萬萬不會傷害蓮家的人。」
「阿弟被害前,已經痴迷制酒多年,討要酒方不過是想向蓮家主請教制酒之法。」
姜宴清反問道:「既是請教為何不要蓮家別的酒方,而是指明只要蓮朵研製的逍遙引。」
說著,他看了沈纓一眼,繼續說:「此酒綿軟,由花果為料,適合女子飲用,趙悔生前只飲烈酒,為何要在蓮朵死後向蓮家發難?」
沈纓解釋道:「逍遙引是蓮朵至洛陽觀公孫姑娘舞劍後所創,酒中不但有果子還有紅花等滋補藥材,女子常飲對身體有益。」
趙氏眉心舒展,不在意道:「姜大人,我阿弟那般人物,身邊怎會少了紅顏知己,他要此方自然是為了獎賞那些能博得他歡心的女子。」
趙氏語聲高調,驟然低沉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里盪著一種奇怪的神色,「您不會以為我阿弟是對蓮家那丫頭有意吧?」
「我阿弟向來喜愛性情爽朗熱情的女子,像蓮朵那種沉悶之人,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姜大人,此案雖已久遠,但你也不可這般敷衍了事,拿些男女小情小愛做文章。」
姜宴清端起桌上的茶水,輕輕小呷了一口,末了,放下茶杯。
「這人世間的事,肉眼看到的,並非全部。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宣之於口的。事關人命,沒有事是小事。」
趙氏眼神凜了凜,嘴角的笑卻是僵硬起來:「大人,我阿弟喜歡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他和蓮朵絕無關係。」
沈纓垂眼看著面前的地面,腦海中想著蓮朵未失蹤前和趙悔相處的情景。
那時,趙悔確實是桃園酒莊的常客,來一日便要尋蓮朵麻煩。
不是嫌酒博士上的酒太慢,就是挑剔下酒菜不夠新鮮。
非得蓮朵出來同他理論一番,氣的臉色發紅才肯罷休。
不過,若細想起來,趙悔確實沒對蓮家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他甚至可以說是在蓮家酒莊花銷最多的客人。
因為他常來,蓮家酒莊比其他酒樓都平靜了許多,從未有人敢在這裡撒野。
趙悔唯一一次惹的蓮朵大怒,是因為他將蓮朵打磨好要送給王惜和她的貝石手串都踩碎了。
她幾乎不受控制的想起蓮朵失蹤前,曾堅持要在河邊一個很重要的人。
按照姜宴清的言外之意,趙悔和蓮朵之間的事,並非肉眼看到那般,那麼:
那日,蓮朵等的,難道是趙悔麼?
第六十四章
沈纓眼皮跳了一下,抬頭看向姜宴清。
他似乎很篤定趙悔向蓮家發難起因在於蓮朵。
是有證據還是只有推測?
若是這二人真有情意,他們之間的事,會不會將案子引向另外一種真相?
比如,趙悔是在尋找蓮朵的過程中,碰到了兇手,故而被兇手殺害。
如果是這樣,他們就必須先找到擄走蓮朵的兇手。
但,蓮朵回來這麼久了,還未到府衙立案,也沒透露過她和趙悔有絲毫關聯。
沈纓有些疑惑,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荒謬,暗暗搖了搖頭。
姜宴清拋出一個疑問,便不再圍著這個話題爭論,留給趙氏自己琢磨。
而他也沒輕易放過趙氏,又說:「聽聞,趙夫人得到一秘法,可保屍身百年不腐不敗。而令弟趙悔屍身,恰好用了此法,不知可否重開棺槨,再驗屍骨。」
趙氏似乎並不知道姜宴清已經偷偷打開趙悔的墓,並悄悄驗過。
她沉默片刻後,說道:「妾身當年只是勉力一試,並不知那法子是否有用。五年了,屍身或許早已化骨,一堆白骨,還驗什麼?」
姜宴清淡淡望向外面的天光,已然是午後,日光沉沉浮浮,浸著一絲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