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林重亭,段漫染想起自己先前的胡話,更是窘迫不安。
這水榭當中她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也顧不得太子殿下還在,段漫染猛地站起來:「臣女飲了酒,此處著實是有些悶得慌,想出去走走,望太子殿下和十六公主恕罪。」
「去吧。」太子殿下向來隨和,並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只是御花園裡頭大得很,又到處是湖水,該有個人跟著,免得段小姐不小心掉到水裡去了,嘉書,你去陪段小姐解解悶如何?」
段漫染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會這般說,她正要拒絕,誰知少年已拿起桌上的佩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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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佩劍,是御前侍衛才有的資格,段漫染萬萬沒想到,林重亭不止受到太子的重視,就連聖上也待他殊榮有加。
這些時日,段漫染早已摸清楚他與皇家的關係——林重亭的生母,原來是當今段皇后的親姐姐,算起來,他便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兒,難怪太子殿下與他走得那般近。
倘若大將軍還在,那林重亭便是將軍府世子,身份煊赫無雙,只怕滿城的姑娘,少說有一半都要拿他當心上人。
可惜當年邊疆一戰,將士慘亡數十萬人,林將軍與他的夫人亦是亡在戰場之上。
朝中震怒,昔日的英雄成了罪人,就連將軍府的候位也被下旨廢除,只留下一個空殼在,以及夫妻倆的兩個兒子。
聽說林重亭的那個哥哥,早年在宮中當過太子伴讀,後來又自請出宮,開了家藥鋪……
段漫染喝醉了酒,思緒也就有些散漫,她慢悠悠走著,忽地腳下踩空——
眼瞧著要瞧前頭撲過去,身後一隻手輕輕拎住她的衣領,段漫染這才站穩了身。
伴隨著林重亭毫無波瀾的聲調:「段小姐走路,莫非都不看路。」
段漫染回過頭,才意識到如果不是他的話,恐怕自己又要往水裡栽一回。
少女沒將林重亭淡諷的話聽進去,她俯身行禮:「多謝林公子救命之恩。」
她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
清風徐來,湖面水波映照橋壁,浮光躍金。
段漫染也不敢到處亂走,她低著頭踢了下腳邊的碎石子,終是沒忍住開口:「方才在宴席上那些話,是我喝醉了亂應的,還望林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日頭之下,少女面頰薄紅,像初夏時節將熟未熟的杏子。
林重亭收回目光,她垂下眼,密密匝匝的長睫遮住眼底情緒:「段小姐多慮了,此事……」
「此事與你無關。」段漫染生怕他又說出什麼扎心的話來,難得大膽打斷林重亭的話,「反正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我犯的傻,做了什麼蠢事,都是我自找的。」
林重亭薄唇抿成一道線。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少年轉過身,提步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