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幾個身穿五顏六色廣場舞服、正竊竊私語的阿姨身旁,先是裝出
好奇的模樣張望片刻,才向阿姨打聽:「阿姨,裡面怎麼回事兒啊?」
那副皮囊搭配上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十分具有迷惑性。
阿姨們絲毫沒有戒備,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小伙子,說了你可別害怕,裡面好像是殺人現場。」
他佯裝驚訝:「殺人現場?」
「前幾天死人那事兒你還不知道吧?可嚇人了!我聽說這兒就是她被殺死的地方,可真是瘮得慌。」一個穿著粉紅色衣服的阿姨撇了撇嘴。
程述抬起帽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問:「怎麼發現的呀?」
另一個穿著綠色衣服的阿姨十分自然地用扭秧歌的扇子給他扇風:
「說是有個姑娘遛狗時,狗掙脫了繩子往這鬼屋裡跑,怎麼叫都不回來。那姑娘瞧見裡邊黑乎乎的,不敢進去,只好打電話給公園管理處,管理處派了兩個保安來,進去一看,好傢夥,裡邊全是血!」
祝好聽得入神,卻看到一個警員撥開人群徑直朝這邊走來,停在程述面前:「程先生,抱歉,你不能呆在這兒。」
程述嘴角抽了抽,嘖了一聲:「我只是普通的圍觀群眾,憑什麼他們都能看,我不行?」
警員面露難色,眼睛瞥向秦聿風的方向,壓低聲音:「是秦隊的命令,您別為難我們了。」
程述的目光越過人群,與警戒線里的秦聿風對視了一眼。
秦聿風抬起手,用兩隻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意思就是「我盯著你呢」。
*
回到車上,程述狠狠捶了下方向盤,罵了句國粹。
他的手機突然連續彈出好幾聲提示音,祝好餘光瞥見屏幕上彈出來幾條信息,都來自一個熟悉的名字——許安寧。
程述摁開手機,快速掃了一眼卻沒回復。關掉聲音後,煩躁地把手機扔到車門的儲物箱裡。
祝好有些不解,秦聿風這是明擺著要逼他簽那份聘用合同,明明他開出的條件如此誘人,程述為什麼那麼抗拒?
她清了清嗓,問:「你為什麼不願回警局?」
程述手指敲擊著方向盤,答得有些不耐煩:「不想回就不回唄,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
「是因為——」
話到嘴邊,又急急忙忙掐住,再三斟酌了語氣,她才問出口:「因為受害者里有你認識的人嗎?」
程述動作一滯,轉頭看她,眼裡的溫度驟降:「秦聿風告訴你的?」
她想起秦聿風的囑咐,心念電轉間,飛快地打了好腹稿:「我猜的。受害者名單里有跟你一樣的姓氏,加上你對這起案子特別上心,所以——」
本以為這套說辭十分具有說服力,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警方從來沒有公布過受害者的名字,你從哪兒看到的?」
祝好噎住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合理的解釋。
程述沒給她把話題延伸下去的機會,他把胳膊架在椅背上,哼笑一聲:「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是在網上查的,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八卦?還是你就是以打探別人的痛苦為樂?」
這話一出,祝好只覺得一股火氣直衝天靈蓋,偏過臉直勾勾對上他的目光:「八卦?你覺得我是因為八卦?」
他勾著嘴角:「不然呢?難不成是因為我?」
什麼人吶!
祝好慶幸自己是在素質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五好青年,思想品格和道德標準至少都在合格線以上,不然高低得跟他幹上一架。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一字一頓道:
「程大偵探,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意見或者看法,但是你別忘了,我也差點成為受害者。要是我再稍微少了那麼一點點幸運,可能你在公園裡見到的屍體就是我。」
「所以我想查這個案子,只是想早點找出兇手,保護自己而已。不是因為八卦,當然更不可能對你這樣無聊幼稚嘴還臭得要死的人有興趣。」
一頓輸出後,車裡的氣氛仿佛凝滯住了。
程述難得沒有還嘴,一言不發地把臉轉向窗外。
祝好莫名有些心虛起來,開始復盤自己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重了。
最後還是她忍不住先開的口:「你不發表點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