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記得上高中時同桌是個學霸,厚鏡片之後的雙眼無時無刻不在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每當他全神貫注聽課做筆記時,祝好卻是偷偷在課桌下讀推理小說。
反觀坐在她旁邊假裝低頭看卷宗、實則闔眼打盹的程述,儼然就是當初偷摸看小說的自己,而自己則變成了那個勤奮好學的學霸同桌。
女警員匯報完大致案情,溫珣才抱著一沓資料推開會議室的門姍姍來遲。
秦聿風似乎對他的遲到已經習以為常,只是對著他抬了抬手:「溫主任,來得正好,你說一下屍檢的情況。」
溫珣把資料摜在桌上,從裡面拿了幾張照片貼在白板中央,接過秦聿風遞來的紅外線筆,語氣平和沉穩:「死者呂宏遠,身高181公分,體重78千克。死者身上沒有抵抗傷和約束傷,血液里也沒檢測出酒精,至於他生前有沒有服用過致人昏迷的藥物,還需要提取胃內容物和肝臟進行送檢才能知道。」
「死者顱骨崩裂,枕部腦組織挫碎,頭部受損十分嚴重。另外,他背部皮下有大面積出血,骶椎及四肢有明顯骨折,大腿後側及臀部有線性擦挫傷,符合生前高墜死亡的特點。」
秦聿風點點頭,低頭潦草地記錄在手中的筆記本上。
「還有一點——」溫珣頓了幾秒,抬手扶了下眼鏡,接著道:「我們在死者的下|體採集到了一些唾液樣本。」
「唾液?」
「對,唾液,但沒有在資料庫中找到匹配的DNA。時間有限,目前得到的結果就這些,等有新的結果出來我再通知你。」
秦聿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溫主任。」
又轉頭問其他警員:「酒店的監控排查過了嗎?」
「我們排查了昨天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三點間酒店大堂、電梯以及十八樓走廊的監控,發現了一名可疑人員。」
坐在右側的一位瘦高個警員邊說邊把幾張照片分到大家手中:「這是酒店監控拍到的畫面。」
祝好不好意思湊上前,只好拼命抻長脖子張望。
溫珣收拾好桌上的資料,順手從秦聿風手裡抽走一張照片,十分自然地坐在祝好旁邊的空位上,把照片放在她面前。
祝好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捧著照片端詳起來。
照片裡的女人在二十五度的天氣里不合時宜地穿了件長款的風衣,寬檐草帽和太陽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龐,看不清樣貌。
不知為何,祝好總覺得這個身影有些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沒什麼頭緒。
警員繼續講解:「這名女子在中午一點鐘左右從酒店大堂乘坐電梯上到十八樓,敲開了1808號房的門。從監控中可以看出死者給她開了門,並主動把她迎進去,說明她和死者應該是認識的。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進入過房間。」
「3點21分,也就是死者墜樓的8分鐘後,這個女人匆匆離開了1808號房。她沒有乘坐電梯,而是從消防通道步行離開了酒店,從始至終監控都沒有拍到她的正臉。我們正在排查酒店附近的監控,暫時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秦聿風撐著下巴,對著照片沉思片刻,開口道:「大家有什麼想法,都說說看。」
警員們七嘴八舌發表起自己的看法:
「這個女人的打扮顯然是在掩飾自己的身份,而且特地避開監控,離開時還走了消防通道,我覺得她嫌疑很大。」
「就憑她一個人,要怎麼把體重近80公斤的人推下樓?而且謀殺在高墜死亡里很罕見,我更傾向於死者是意外從窗口摔下去的,女人或許是他的情人,因為擔心兩人關係曝光才匆忙離開。」
「也有可能是死者與她發生了什麼爭執,一時想不開跳樓自殺呢?」
聽著他們的討論,祝好思緒轉得飛快。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輕輕拍了拍溫珣的手臂,問道:「溫主任,死者身上的線性擦挫傷一般什麼情況下形成的?」
溫珣耐心解答:「有可能是墜落過程中與某些障礙物刮擦形成的。」
祝好轉頭看著白板上酒店大樓的照片,若有所思:「可是酒店的外牆沒有外開的窗戶,也沒有什麼凸起的棱邊,他會撞到什麼障礙物呢?」
警員們討論了半天也沒個結論,秦聿風抬手示意他們先安靜下來,然後轉向程述:「老程?」
程述胳膊肘支在桌面上,雙手交叉抵著額頭,看樣子已經睡了好一會兒了。
祝好伸腿在桌下踹了他一腳,他才茫然地抬起頭來左右看了看:「嗯?」
秦聿風無奈地向他飛了一記眼刀,問道:「你對這案子有什麼看法嗎?」
程述拿起面前的一次性杯子喝了口水,眼神終於聚焦,沒頭沒尾地問了句話:「酒店的窗沿離地面多高?」
負責現場勘查的警員低頭翻了下資料,答道:「100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