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上,時淵洺想的遠不止如此。
在看到大雨的一瞬間,時淵洺的思緒迅速轉動:今晚,她該睡在哪裡?
屋裡有乾淨的客臥,理應沒什麼不妥,可是……但如果讓她去住酒店呢,他不放心。
還是讓她睡在客臥吧。
不過客臥雖然有衛生間,但只是簡單的馬桶加個洗手台,沒有可以淋浴的地方,她喜歡的浴缸當然也沒有。
要是想洗澡,只能去主臥。
以往住在那客臥的,都是加班到深夜的男下屬,他們隨性慣了,不洗澡也能將就。
從來沒有女孩來過這裡,除了司清焰。
時淵洺頓時想起,雖然被下屬住過的客臥被他收拾乾淨了,但一想到讓司清焰睡在那裡就心生不爽。
於是不再糾結,還是讓她睡主臥吧。
下意識地,他帶著還在發呆的司清焰走到主臥門前。
推開門,平淡地交待:「你睡這裡。」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司清焰,還在消化今晚要留宿在前男友家的這個事實。
而且,家鄉果然還是變成了她不再熟悉的地方。怎麼進村的路就淹了呢?
「因為最近在修路。」時淵洺淡淡回應她的碎碎念。
司清焰這才社死地發現自己心裡想的都說出來了。
「好吧。」她抬頭看向屋內,發現裡面居然是綠色與橘色交織的牆面!「這是客臥吧?有點大。」
其實這話是刻意的說法以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從那不斷冒出來的直覺猜想中脫離出來。
「不是,這是我房間。」
這下不怪她多想了,這房間的色調,還有他說的這話……
司清焰很肯定一件事,這棟公寓應該是在他一年前回來後才買的。那時他們早已分手,那這又算什麼?
她猛地轉過身面對時淵洺,憤懣地想要質問些什麼,卻在看到他眼底的悲痛時,瞬間噤聲。
「早點睡,清焰。」
不知何時,她已經被時淵洺溫柔地推進主臥里,門隨之輕輕關上。
啊,被推開了。
而且重逢這麼久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又這樣喚她的名字,像含在嘴裡的叫法。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但他明顯不想聊。
司清焰咬緊嘴唇,抑制住憤怒,突然想到什麼,轉身走向浴室。站在全身鏡前愣了一會兒,看向浴缸的設計又愣了半刻,隨後又走到陽台站了幾秒鐘,最後才慢慢回到床頭櫃旁。
她仔細打量著這間房,確認了一件事:這主臥的裝修風格,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
氣得她在原地蹦了幾下,最後一躍跳上床,可惡
啊,床單也是她喜歡的真絲材質,還是她常用的品牌,而且散發著時淵洺身上熟悉的味道。
更氣了!
可再怎麼生氣也沒用,司清焰翻身躺著,靜靜地看著那綠色的天花板,慢慢地將自己從憤怒中抽離出來,緩緩地想起了過去。
那時候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對時淵洺的感情,卻不由自主地在意他,想著他,記下他每一個細小的偏好,去做那些和他相關的事情……這種隱秘而甜美的體會,是初戀特有的氣息,她永遠也會留意到這一點氣息。
所以經歷過戀愛與分手的她,雖然只有時淵洺這一段感情經歷,但她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裝傻也裝不了,幾乎可以肯定。
時淵洺,他至少還喜歡她。
如果再大膽點設想,或許他還愛她。
可一想到這裡卻有些不太確定,即便在看到這一切後,她心裡依舊有裂痕、有鴻溝、有深淵,埋著難以癒合的懷疑。
因為在她的認知里,時淵洺從不是那種會逃避自己感情的人。
就和剛才他幫她理清思路時一樣,他永遠都有面對問題的魄力和勇氣,並且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和手段。那是他的魅力所在,也是她最為著迷的地方。
在她眼裡,他是完美的。
她也早就知道,他們分手絕不是因為她的問題,也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如果真有矛盾,他一定會正面迎上來,和她一起面對,而不是選擇逃避或提出分手。
因此和他談戀愛,永遠不會有內耗。
他們能夠溝通,能夠解決問題,即便有重大衝突,也從沒有讓她感到擔憂過。
所以那時候司清焰除了覺得他不愛她之外,根本想不出任何能夠導致他們分手的理由。
她永遠不會去糾結他為什麼不愛她。
當年不斷問他分手的理由,其實只是想聽他坦白一句「我不愛你了」。至於為什麼不愛,司清焰並不想問,因為不愛就是不愛,它本身就不是問題,不是能夠解決或者能夠努力的問題。
可他沒有說過,他不愛她。
司清焰忽然意識到,直到他提出分手時,其實一直都沒有給她任何理由,也沒有一次說過「我不愛你了」。
這個「他不愛了」的理由,其實是她強加給自己的,不一定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