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個老闆的電話號碼,你們可以打電話問她。」
TA說。
「……不好意思。」
年輕的警官愣了一下,才接過號碼。
「這個案子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那邊也來了專案組。我們之前得到的信息時,你和家裡人並不親,沒想到你連這些都知道。」
在他們之前收集到的信息里,吳真言遠赴青城上大學之後,五年內一次都沒有回過家鄉青光縣,
TA的母親和妹妹也很少對人提起過這個名字。
從常理上來判斷,
關係應該並不親近才對。
可事實上是,吳真言甚至知道正在上小學的妹妹期中考試成績發放的時間,也知道妹妹最常去的小賣部老闆的電話。
這哪裡是關係疏遠的樣子?
「警官,你知道青城去青光縣,需要多久嗎?」
吳真言好像是看出來了對方的疑問,居然還笑了下。
「從青城到青光縣,飛機是沒有,要做火車,坐27個小時,在隔壁市區下車,再做客車,最後一段路要轉成公交車,就能到見到我媽媽和妹妹了。」
吳真言聲音平穩,緩緩講述著。
「綠皮火車可以買學生票,379塊6,客車35塊,公交車可以坐沒有空調的,一塊錢。」
「火車27個小時31分,客車3個小時,公交車一般要40分鐘,如果嚴格按照發車表走,換乘之間等待的時間,大概要1個小時26分鐘。」
「415塊6毛錢,32個小時36分鐘,就可以見到了,為什麼我五年都沒有回去呢?」
「因為我去做家教,中介扣完費,一個小時80塊。我的課表很滿,但是每個星期除了吃飯睡覺之外的必需時間,還可以拿12個小時做家教,一共就是960塊,一個月有3840塊,一年就是四萬六千零八十。」
「國家獎學金一萬塊,學校每年的獎學金是八千,系裡的獎學金有四千,學費每年六千,住宿費一千八。教材可以拿上一屆畢業留下來的。
學校食堂的饅頭只要五毛錢一個,紫菜湯免費,衣服可以穿發的軍訓服,也是免費的。」
「一來,我花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千塊錢就可以活著。」
「因為成績好,所以有時候老師們看到我,會給我買飯,舍友們讓我幫忙輔導作業,作為回報,我不需要宿舍的水費和電費,聚餐也不用出錢,還能拿到很多免費的零食。對於這些,我從來不會拒絕,警官,你知道為什麼嗎?」
TA甚至是笑著說的。
「因為只要我寄錢回去,她們就能活著,身上沒有傷痕地活著。」
「這是我的價值。人必須有價值,才能在強大的瘋子身邊活下去。」
審訊室里一片寂靜。
吳真言笑出聲來,TA仰倒在椅子上,笑得連身體都抽痛。
「警官,我今天去買衣服了。我第一次買衣服。商場裡所有的牌子我都不認識,這件上衣要三千塊,褲子打完折一千六,鞋都要兩千四。」
「兩千四百塊的鞋啊,我當時想,這鞋墊是金子做的吧?」
「其實,我很希望他來找我,我很想見見他,想問問他,想告訴他:我找到工作了,很好的工作,我會掙更多的錢,他為什麼就等不及了?難道他不想要錢了嗎?」
吳真言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前方,TA似乎在看著眼前人,又好像只是在對著虛空發呆。
「警官,等你們找到他了,能不能替我問問?」
TA說。
吳真言走出審訊室。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低聲嘟囔了一句:
「三千塊的衣服也起球啊……」
一步一步,TA走到自己新租的房子裡。
新小區的一室一廳,精裝修,帶燃氣和家具。
「可惜了,應該找一個有新風系統的房子。」
吳真言喃喃自語,將門關上。
「我回來了,爸爸。」
TA笑著說。
客廳正中央,一個男人被倒吊在正中央,他只有一隻腿。
另一隻腿上裹滿了蠟,被放在已經快要融化盡的冰塊中,正對著男人的眼睛。
「今天警察去找我問話了,他們不一定覺得你會來找我,只是想提醒我,讓我不要去找你尋仇。
畢竟,你是不可能來投奔我的,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我一定會想殺了你。」
吳真言坐在沙發上,笑著說。
「我應該感謝宇宙,你的腦子早就已經被酒精泡壞了。」
「他們是好意,擔心我。因為我身體太差了,即使是你,也能輕易把我拎起來打倒。」
「不過,幸好,我當年學得最好的一門課就是解剖學。」
「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回答得足夠好,我就答應你,乾淨利落地殺了你,怎麼樣?」
吳真言拿起自己放在沙發上的手術刀,聲音溫柔輕快:
「爸爸,告訴我,你把欣欣的屍體藏在哪兒了?」
第99章
審判圓桌(11)「我要摧毀那個天平……
在吳真言似笑非笑的聲音中,眼前的場景黯淡下去。
這一輪講述到此結束。
欣欣已經死了?
從吳真言最後的一句話中,TA似乎非常篤定這一點。
TA將小賣部老闆電話提供給警方這一行為,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