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已是亥時,碼頭各處掛起燈籠,暖融融的火光照亮了半片水域,也照出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婦人,婦人髮髻高盤,面容柔婉,渾身上下並無過多珠翠點綴,僅著一襲淺霧紫的輕羅襦裙,立在人群中仍是一眼奪目的存在。
在謝萬鈞等人看見她時,婦人招了招手,一顰一笑,皆是嫻靜端莊的貴婦做派。
「長姐!」
不等芙蕖好奇,謝安就撥開擋在前頭的家僕,趁遲淵不注意,拉起芙蕖的手腕朝那婦人跑去,一見面,謝安就先給對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婦人正是謝家大小姐謝雅,江州長史崔行知的繼室夫人。
見了弟弟,謝雅別提多高興,拍了拍弟弟的後背,「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她撥開謝安的手,拉著人轉了一圈,上下打量後滿意點頭,「不見消瘦,看來在江州過得不錯。」
她美目微轉,又落在芙蕖身上,看清芙蕖的臉龐時,眸色閃了閃,遲疑道,「你、你是葉憬的……妹妹?」
不止芙蕖驚訝,謝安更是摸不著頭腦,「長姐,你見過仙女姐姐?」
葉憬的妹妹?葉憬又是誰?
察覺失態,謝雅趕緊收斂神色,笑了笑,「沒、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位姑娘與我一位故人生得很像,他正好有個妹妹……」
「是我。」不等謝雅掩飾,芙蕖便落落大方地承認,「芙蕖見過表姐。」
親耳聽到芙蕖喚她表姐,謝雅莫名鼻頭髮澀,「果真是芙蕖表妹,我還是第一次見你。」
想當年,她與葉憬,與遲淵三人是無話不說的好友,那時她便知道葉憬有一個如珠似寶的妹妹,因著年紀尚幼,一直養在深宮不曾得見。
想到做少女時的無憂無慮,謝雅心情越發沉重,看向芙蕖的目光,總多了幾分惋惜。
那是芙蕖看不懂的神色。
於謝雅而言,她是故人胞妹,可於芙蕖而言,眼前的婦人還很陌生,她只能含蓄微笑,不知該如何回應。
下一刻,遲淵便走到芙蕖身邊,與她並肩而立,沖謝雅略一施禮。
先前還諸多感慨的謝雅,在看到遲淵的剎那,紅了眼眶。
一位故人之妹,一位故人好友,有生之年,她還能見到與葉憬最親密的兩個人。
「夫人。」
溫潤清朗的男聲從人群中傳來,謝雅趕忙用衣袖拭淚,掩去自己的失態,待那人走來時,謝雅回神,微微屈膝,「夫君,您今日不是還有公務在身?」
來人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穿著得體的青色官袍,端得是文質彬彬,一派清流的模樣,「聽聞夫人一家都來了,我怎好不出門相迎?」
崔行知有品階在身,是姜國正兒八經的文官,謝家縱使家財萬貫,見了他也不敢托大,客客氣氣地見過禮。
「不必多禮。」崔行知很是熱絡,拍拍謝萬鈞的肩,又掃過謝安,笑眯眯的,很是可親,直到他看見了芙蕖與遲淵。
遲淵是何人,他暫且不知,但芙蕖……
崔行知怕自己看走了眼,忍不住上下打量。
謝雅就在這時側過身去,擋住他的視線,賠笑道,「夫君,這位是妾的表妹,因父母雙亡,投奔了謝家。」
「原來是表妹。」崔行知收回目光,攬過謝雅的肩,姿態親昵,「夫人勞累了,我已在家中擺好接風宴,請表弟表妹們賞光。」
被他攬在懷中不是第一次了,可當著芙蕖與遲淵的面,謝雅渾身不自在,「夫君有心了……」
「夫人客氣,都是一家人。」崔行知勾唇笑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因崔行知的出現,兄妹之間不好再敘話,一行人前往崔府。
外人面前,崔行知一向愛重謝雅,蘇州百姓早見怪不怪,而謝家兄弟落後幾步,兩人皆暗暗攥緊了拳頭。
大概也只有芙蕖還被蒙在鼓裡,搞不清狀況,便向遲淵投去詢問的目光。
下船之時,為掩人耳目,遲淵已經扮做了護衛的模樣,跟在芙蕖身側,他緊抿著唇,看起來很是嚴肅。
想來,有些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說,芙蕖便忍下了,在崔府用過膳,她們就被安頓在一座兩進的小宅院裡,那是謝雅的陪嫁院子,得知她們要來,已經提前打掃過。
謝雅把她們送到宅院門口,依依分別,送走了謝萬鈞與謝安,最後突兀地拉住芙蕖的手,在芙蕖茫然的眼神中,她語帶哽咽,「你哥哥……這些年,可還好?」
哥哥?
芙蕖張了張嘴,想問謝雅和哥哥什麼關係,可當她對上謝雅那雙滿含淚水的眸子時,一切又盡在不言中。
「哥哥他……」芙蕖不忍說出實情,「哥哥他很好。」
得到這個答覆,謝雅的手慢慢鬆開,良久,含淚點頭,「好就行,好就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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