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之忙說:「沒事,就是累了。你倆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佳城給了秦臻一個眼神,後者才放心地往外走。
顧廷之這才強顏歡笑道:「要是你父親還在,以他那性格……他肯定會一票否決這種作品。」
看秦臻一步步走遠,沈佳城才開口道:「這些年,我也是很矛盾的。既想像他,又不想……太像他。」
嚴苛的期望,沉默的規訓,從不宣之於口的濃厚的感情。父子二人一直都很像,也遠不止是外形上。
顧廷之停住腳步,望向遠處蓊鬱山林,慢慢地說:「那天在觀山,你倆吵完架以後,你父親其實說過,『知道有一天他要坐在這個位置上,希望他少走一點彎路』。你所做的一切,他都有看在眼裡。如果他還在,他肯定會支持你。」
沈佳城想起那一天晚上,他摔門而出,甚至丟下象徵家庭榮譽的那枚戒指,沈燕輝送給他的十八歲成人禮。
「哦,然後秦臻替你說話來著,還幫你把戒指收起來了,說是你忘了。」
顧廷之也順著沈佳城的目光,看到遠處在圍欄處獨自遠眺等著的那個人。
「我指的……也不是工作。」沈佳城答。
顧廷之低頭,輕撫自己的婚戒,說:「我知道。你也學到了很多好的東西。」
仿佛有默契,秦臻在夜色中回頭,和兩個人目光對上。他是在微笑。
當晚,沈佳城陪顧廷之送走所有客人,只帶了幾名警衛人員,說要爬山。
從半山的穆雅樓走到山頂遂康天文台還要登三十分鐘的山,沈佳城問秦臻可不可以。坐久了以後,站起來時右膝蓋會很不舒服,所以秦臻走得很慢。
可他見對方有興致,便應得爽快:「嗯,沒事。那走吧。」
沈佳城攬住了他肩膀,低下頭說:「是不是該去徹底做個置換手術。現在……仗也打完了,其他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傅星河他倆馬上度假回來,我讓他找個專家幫你再看看。戰區醫院比不上首都的醫療條件。」
秦臻晃神片刻,並沒有回答,只專心低頭看路。他自然沒讓沈佳城扶,一級一級慢慢走完最後的二百多級台階。遂康天文檯燈光全滅,正被濃濃夜色籠罩著。
遠處就是西區。首都最繁華的商業區里,高樓大廈林立。繁華都市燈光熠熠,車流像燙金的血液,是支撐著龐大城市的平穩脈搏。
秦臻開口,卻是提起另外一件事:「當年在軍校,教我們軍事理論的老師……」
「李學亮教官,嗯,我當然記得。」
「……去年年底,終於是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