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只剩孟懷澄和楊桐意,空氣漸漸安靜下來。
「關門幹嘛?你我都未婚,難道楊小姐不要自己的名節了?」
孟懷澄看了那麼久的戲,一開口便是挖苦。
楊桐意挑了挑眉,不緊不慢道:「名不名節不節的有什麼重要?能影響我吃飯睡覺嗎?」
孟懷澄被噎了一下,冷哼一聲,沒說話。
楊桐意看著他這副耐不住性子的模樣,沒忍住笑了笑,將一條胳膊擱在桌上,手指輕點桌面,道:「孟三,你願不願意,和我做個交易?」
孟懷澄眉頭一皺,打量了楊桐意一眼。
眼前的女人衣著樸素,衣服的顏色都有些暗淡,明顯是幾年前便裁好了的,簡單的髮髻間僅僅戴了一根金釵,釵上也並未打磨成任何繁複的式樣,僅僅是鑲有一顆普通的珍珠,增添幾分光澤罷了。
他冷笑一聲:「交易?算了吧,楊小姐若是需要錢,我送你幾箱銀子可好?只要你少來侯府晃悠。」
聽出孟懷澄話間的鄙夷,楊桐意倒也不惱,喝了口茶,道:「不知孟三少爺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我猜猜,難道是有關於……逃犯謝明夷?」
孟懷澄的眼睛倏然睜大,楊桐意一語中的,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桐意將茶杯放下,平靜道:「陛下將謝明夷的畫像貼滿了大街小巷,我的粥棚旁邊也有許多,難道孟三少爺沒注意過,那張畫像下面寫了什麼?」
「捉拿此人者,賞十兩白銀。」
她欣賞著孟懷澄白了又白的臉,慢悠悠地繼續說:「陛下要捉拿他,卻一點也不願意張揚,若是賞萬兩黃金,那關注此事的人將會有多少?且只有我們這些見過謝明夷真顏的人,知道嫌犯就是他,百姓們卻是一無所知,甚至只當作是普通的犯人,只是長得好看點而已。」
「你到底要說什麼?」孟懷澄的耐心已經被耗盡,表情很難看。
楊桐意溫聲道:「別急啊,三少爺若永遠是這樣的急性子,那何時才能成大事呢?」
她站起身來,走到孟懷澄身前,目光逐漸變得灼熱。
「還是那句話,和我做個交易——現下新帝登基,楊家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祖父和我頻繁進宮,屢次見陛下頭痛難忍,甚至有一次,陛下居然高燒不退,身處昏迷之中,我和祖父與一眾太醫在帳外等候,陛下突然夢囈,你知道他在喊誰的名字嗎?」
答案不言而喻,孟懷澄緊緊攥著拳頭,神情多了幾分緊張。
楊桐意偏要將真相揭露得更赤裸裸:「如三少爺所想,陛下喊的就是央央啊,大概重複了五六遍……若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名字,三少爺也時常掛在嘴邊吧?」
看了一眼孟懷澄,楊桐意便下了定論:「由此可知,陛下對謝明夷一定是心心念念的,所以才刻意沒有將抓捕他一事鬧大,而陛下到底在想什麼,接下來又會對謝明夷怎麼做,我們也未可知。」
孟懷澄眼神陰冷,死盯著她:「然後呢?」
「然後,孟三少爺只需要想辦法跟我解除婚約,我便將宮中陛下的動向全都透露給你,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楊桐意擺出了在市井中做生意的笑臉,道:「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三少爺意下如何?」
第68章 白鴿
將軍府。
正門前, 晨曦映照著兩座雕刻精美的石獅子。
年過六十的老管家抹著淚,將一個小木盒塞給穆釺珩,道:「少爺, 你這一去, 老奴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有些事,若是上天有意讓你知道,那就相信天命吧。」
穆釺珩接過那個盒子, 直覺告訴他, 這是他無比接近一個驚天秘密的時刻。
但盒子上了鎖,沒有鑰匙。
他微微一怔,便扯了扯嘴角, 笑道:「宋伯, 你是有福氣的人, 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帶你心心念念的北漠好酒, 看看是不是真如我所說, 能把你辣倒。」
宋管家被感染地輕鬆了些, 眼中的不舍卻更濃,他感慨道:「少爺, 自從你離開了江南,你就像變了一個人, 再也不像以前那樣, 一回家便跟老奴說東說西了……老奴說句實話,以前老奴還嫌少爺你話太多呢。」
「可是那個時候的老奴沒想到,以後再想聽見你說幾句話,竟然是那麼難, 你不知什麼時候就長大了,變得和穆家每一代將軍那樣,沉默寡言,冷麵冷心。當然了,大將軍嘛,自然是要威嚴些的,可是在老奴心裡,少爺說著說著話就先把自己逗得捧腹大笑的樣子,卻是怎麼都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