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煞驅百邪,煞氣重的人,什麼鬼魅妖精的,自然不敢靠近了。
兩人走到了曾經的舊大禮堂前。
這棟圓頂的建築,裡面一層是大禮堂,二三層是階梯狀的座位,就是為了開學會、升學典禮、文藝匯演等等活動來建造的。
不過現在已經破敗不堪,周圍滿是石磚碎瓦。學校近期是打算拆除這棟樓,改修新的電梯宿舍樓了。學校連年擴招,原來老舊的宿舍樓根本不夠住,都改成高層的電梯樓了。
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從門口已經變形的柵欄門的縫隙里擠了進去。
一樓空曠的大禮堂里滿是蛛網和灰塵,鐸鞘臉上發癢,打了好幾個噴嚏。
夜晚陰沉空檔的環境讓人心中發緊,弄出任何聲音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似的,仿佛成了誤入迷宮的兩隻小白鼠,隨時會跌入黑暗的陷阱。
她捂住了嘴,將自己的咳嗽聲壓在嗓子裡。
薄刃像是半點沒被周圍的環境影響,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便裝,像是一滴水,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環境之中。她的腳步很輕,點在水泥地上,如同一隻敏捷的貓,沒有聲音。
鐸鞘環顧整個禮堂。一樓的面積很大,粗粗數過去,座位大約有七八百張,規模不小。算上二三樓的座位,就算是開年級大會都綽綽有餘了。
圓頂建築採用的是新潮的設計,舞台上方的穹頂是開的玻璃天窗。
在漆黑一片的破敗禮堂中,唯有舞台上流淌著灰濛濛的月色和星輝。
嗒、嗒、嗒。
為了增高,鐸鞘穿的是硬質的皮鞋,敲在地面上的聲音清晰入耳,一聲一聲如同踩在人的胸口上。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心跳漸漸加快,手心沁出了潮意。
走到舞台邊緣的時候,台上的光驟然間明亮起來,明亮的月光傾瀉而下,圈出了一塊四五平方米左右的圓形光圈,仿佛是一幕劇開始是,打在主角身上的聚光燈。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在歡迎她這位遲來的觀眾。
既是觀眾,也是主角。
鐸鞘的瞳孔微微收縮了,她咽了口唾沫,心臟聒噪的聲音之大像是要將這裡沉睡神靈與鬼魅一同喚醒。血液奔流呼嘯,視覺、聽覺甚至嗅覺的敏銳程度都擴張到了極致,捕捉著任何一點殘餘的信息。
她試圖點亮手機屏幕,濕滑的手指卻礙事不少,嘗試了幾次才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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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
在寂靜的月光中,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在這裡上吊自盡的徐念娣。
少女的身體軟軟地垂下,如同一隻破布口袋,一隻全身上下皆白的破布口袋。
她胸前的那行血字就格外清晰。那行字一筆一划的色澤濃郁,尾端暈開,斷斷續續的。小姑娘咬破了一個指頭,不夠,又咬破了另一個,直到小臉上蒼白沒什麼血色,才勉強寫完的。
仔細驗屍。
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遺言?
徐念娣的死,究竟有什麼特殊呢?
如果是自殺,她為何自殺?
假如是他殺,兇手的作案動機何在?
鐸鞘輕輕踏上舞台的木質地板,腐朽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好在沒有塌陷下去。
她緩緩接近了舞台的中央,靠近那片慘白的月光所在之地。
令人窒息的絕望像是山一樣向她壓來。
絕望、憤怒、不甘。
絕望如同緩緩墜入無邊的深海,墜向無底的深淵;憤怒卻如同驟然爆發的山火,滾燙的岩漿令所到之處盡數化為灰燼。
在如此殘酷暴烈的感情之下,她似乎捕捉到了一點緲不可及的希望,一閃而逝,如同錯覺。
橫掃一切的情感洪流令她的心臟在這一剎那間停止了跳動,眼前發黑,有種失重的眩暈感。恐懼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喉頭,她甚至嗅到了喉嚨間的點點血腥之氣。
她的腿腳發軟,向後倒退幾步,即將摔倒——
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牢牢支撐住了她。
像是從極高的地方跌落回實地,鐸鞘瞬間清醒過來,她大口喘息著,挺直了身體。
「沒事吧。」薄刃關切道。
「有你在能有什麼事。」鐸鞘虛驚一場,又有心情同薄刃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