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一時更怒火中燒,蘇皎也毫不示弱,眼看吵得越發激烈,雲相終於忍不住怒喝。
「夠了!」
他狠狠瞪向蘇皎。
「奸臣叛國,妖后歹毒,太后下旨已廢你後位,賜鴆酒一杯,諸卿何必還與她多費口舌?」
少帝病重難醒,雲相在朝中一手遮天,太后又是雲家姻親,一眾臣子以他馬首是瞻,一句話落,群臣鴉雀無聲。
蘇皎身後的侍衛狠狠將她摁倒在地上,雲相疾步端鴆酒酒走了過來。
蘇皎激烈地掙扎著,一邊仰頭再看向窗外,雲相冷笑一聲湊近她。
「你在等什麼?你這樣與這些臣子爭吵不過為拖延時間,你真以為你那在外面的好兄長會來救你?」
蘇皎身子一僵。
哥哥的確與她說今夜必定讓人將她救走,她遲遲不去,外面的死衛就算冒死也會進來救她才是。
可為何……
難道出了什麼事?
正是愣神慌亂的剎那,雲相攥著鳩酒毫不猶豫地扣著她的下頜灌了下去,蘇皎回過神拼命地掙扎,卻被那毒酒沒過喉嚨,雲相狠狠將她甩到了地上。
胃裡很快翻湧起劇烈的疼痛,蘇皎死死咬著牙,身子匍匐在地上翻滾。
門外不知來人說了什麼,臣卿一擁而出,偌大的外殿淒冷下來,蘇皎撐著意識,顫顫巍巍地往袖中去找什麼。
手還沒碰到那袖中的瓷瓶,「啊——」
一隻腳狠狠踩上了她的手指。
陰影垂落,是她宮中用了五年的章
嬤嬤諂媚而笑。
「奴婢就說,你這妖后有後招,這救命良藥可是好東西,正好讓奴婢獻給相爺。」
瓷瓶被章
嬤嬤從袖中奪走,雲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大口往外吐著鮮血。
「若不是你這老嬤嬤,本相也不能知道你今晚打算逃。
蘇皎,你哥哥從頭到尾壓根沒派人來接應你,只有本相晚間在你逃離出宮的地方設下天羅地網,本要捉你個畏罪潛逃當眾絞殺,可你竟聰明地去了乾清宮侍疾——」
他為他女兒的後位殫精竭慮,本想把妖后除之而後快,卻不想他女兒死在了妖后前面。
「身為女兒,為你父兄所棄,身為皇后,皇室與天下又不容你,你這樣的人,活著又作何?」
雲相冷笑一聲,將那瓶蘇皎死命要搶的良藥倒出,藥丸滾落在地上,蘇皎灰敗的眼中迸出幾分光亮,匍匐著掙扎去拿。
一步,兩步——
翻湧的痛感將她淹沒,她的手最終停在那藥丸三步之遙的距離,再也沒有絲毫力氣。
胸腔氣息越發稀薄,疼痛翻湧,意識彌留的最後,她忽然想起她得這瓶救命良藥的那天。
那時她和謝宴的關係還不像後來漸遠,有回她在乾清宮陪著他批奏摺,突發奇與他開玩笑。
「我聽說做皇帝都有許多珍奇古怪的玩意,那像你這樣罵名在外的暴君,是不是更得多備些救命良藥?」
謝宴一眼看穿她。
「想要?
平日天不怕地不怕,我倒不知你還怕死。」
「怕呀。」
她言笑晏晏。
「皎皎最怕死了。」
淡紫色的宮裝被染紅,鮮血蜿蜒而下,艷麗的容顏漸漸枯了下去,有一隻灰敗的蝶落在了她發梢,照著淒冷的宮殿。
恰如她戛然而止的,鮮活的生命。
*
驚雷劈在窗子上,大雨瓢潑,蘇皎驀然睜開眼。
「咚——」
章
嬤嬤手中的藥碗猛地摔在地上,如見了鬼一樣疾步往後退。
「你……你醒了?」
蘇皎頭痛欲裂地坐直了身子,看見章
嬤嬤頓時愣住。
她沒死?
昏迷前的痛感那樣真實,蘇皎猶覺得胸口沉悶,然而面前的章
嬤嬤和外面的大雨做不得假,她心中一驚,猛地從床上跳下來。
「啊——」
章
嬤嬤的尖叫聲讓蘇皎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她目光四處一掃,看出這是一處破敗的宮殿。
那杯鳩酒沒殺了她?
這是哪?冷宮?
她還活著?
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讓蘇皎越發頭痛欲裂,然而目光看去卻只有章
嬤嬤一個人,門外也無一個守衛,霎時,蘇皎靈台清明,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跑!
門外大雨傾盆,蘇皎毫不猶豫地奔下台階,一路往外跑。
破敗的宮殿只有一條彎曲的羊腸小道,眼看著那纖細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章
嬤嬤終於回過神,驚慌失措地追了上去。
「娘娘,娘娘,下這麼大雨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