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闊趕忙側過身子,給她讓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完全貼著黑板,衣服上蹭了不少粉筆灰。
章韻宜快步從他面前經過。
她的氣息縈繞在他的鼻間,只一瞬。
她很想目不斜視,但又擔心這樣太刻意太幼稚,還是鼓起勇氣偏頭看了他一眼,莞爾,算是打了招呼。
陳闊平淡地點了點頭。
他的表現是如此的鎮定,可羽絨服上狼狽的粉筆灰出賣了他,他回了座位,後桌的人提醒他,「闊哥,你衣服上怎麼都是灰啊,趕緊拍拍!」
「是嗎。」
陳闊脫了衣服,將灰塵拍去,但還是留下了一絲痕跡,餘光瞥見章韻宜拿著掃把簸萁,她的身影一閃而過,可也能聽到她的聲音——
「腳抬一下,詩姐,是等著我對你公主抱嗎!」
「沈明睿你要是再把垃圾踢到我桌子底下,你活不過今晚!」
他平靜地將衣服穿上。
…
晚自習下課後,陳闊跟費世傑討論一道題目耽誤了點時間,晚走幾分鐘,回宿舍的路上,費世傑都察覺到他今天走得特別慢,正要催促時,眼尖地發現前面不遠處的章韻宜跟戴佳,兩人不知道在嘰嘰喳喳說些什麼,聲音都飄到了後面。
「章——」
在費世傑試圖喊人時,陳闊手更快,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低聲警告:「別叫她。」
費世傑滿頭問號,但他只能唔唔唔,放開,要窒息要升天了。
陳闊又放開了手,停下了腳步,費世傑沒辦法,只好跟他一塊兒站在原地,等這條路人越來越少,章韻宜的身影也消失後,費世傑才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不會是吵架了吧?
可前天打電話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沒怎麼。」陳闊聲音偏低沉,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到的落寞,「只是有些事情說清楚了,你再叫她,我們都會尷尬。」
費世傑不解,「說清楚什麼了?」
「都是一場誤會。」
陳闊的語氣很平穩,沒有半點起伏,很難探聽到他的真實情緒,他就像在說一件跟他自己無關的事,「那天的事不要再有了,不合適,不太好。」
費世傑聽了這沒頭沒尾的話實在有些懵,「我不懂——」
「不懂?」陳闊原本淡定的眼神,一瞬間銳利起來,說不清是在提醒誰,他一字一句地說,「她對我,沒有那個意思。」
費世傑愣怔,還想再問他更多的事,但在陳闊看來,向第三個人承認這一點已經是他的極限,更多的他不想提,也希望誰都不要再提,他沒再廢話,大步往前走。
冬日的月光清冷,灑在他的身上,都透出孤寂來。
像陳闊這樣的人,從未遇到過挫折,他自小就聰明,又專注,比其他小孩都能坐得住,長輩也好,老師同學也罷,從來都是讚賞多於批評,高考這樣的難關,他都能很輕鬆地應對。
然而對今年十八歲的他來說,好像沒有什麼事,會比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受挫更難。
費世傑想叫住他,還是收了聲,他收斂了嬉皮笑臉,跑著跟了上去,勾上陳闊的肩膀,當做剛才那番談話不存在,維護著好朋友岌岌可危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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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叮鈴——
鬧鐘響的時候,章韻宜熟練地摁掉,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在溫暖的被子裡磨蹭了一會兒,她一臉睏倦地下床,梳頭,刷牙,洗臉,一切都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然而當她準備出門時,她及時想到,在她的那些習慣中,也有跟陳闊互道早安這一件事。
今天他們還會碰上嗎?
碰上了要說點什麼呢?
她又退了回來,坐在椅子前愁眉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