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不吵得贏還得兩說,但萬一把阿念吵得犯了病……
面子裡子就都不剩了。
楊大人也不想多嘴多舌,他好像就不該把定西侯請來。
侯爺不在,陸夫人如此越俎代庖,他沉著臉還能說幾句,但親爹坐鎮、親爹不開口,他和侯爺擺哪門子官威?
算了,愛咋咋樣,反正是府衙後院,沒什麼人看到狀況。
他出去尋了個衙役,叫把鄒如海帶來。
直到鄒如海跪下,王慶虎都還沒有回神。
鄒如海卻是個有計較的,見王慶虎也在,就猜測他八成招供了,暗暗罵了幾句「沒用的玩意兒」,「難怪替別人養兒養女」,「就是個烏龜軟蛋」。
他恭恭敬敬的,準備照著編造好的話術說當初廣源那趟鏢。
沒想到,問話的夫人開口,問:「你和姓薛的管事如何聯繫?」
鄒如海震驚地轉頭看王慶虎。
連這個都招了?
果然沒有罵錯!
「小人不認識什麼……」話才開口,邊上王慶虎忽然發瘋似的「嗷」叫了聲,嚇得鄒如海險些跳起來,「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王慶虎對著鄒如海的肚子就是一拳,狠狠的,「姓薛的想買鏢,我不賣,你們就弄了一出劫鏢的戲碼,讓我賠得傾家蕩產不得不問姓薛的借錢。結果你們兩個就是一夥的,合謀來算計我的鏢局!」
鄒如海痛得額頭冒汗,眼看王慶虎又要動手,他手腳並用地往邊上爬,火氣蹭蹭上涌,一邊爬一邊罵:「什麼你的鏢局,那是柳家的,你一個入贅的弄不弄得清楚自己身份?
現在倒是你的了,姓汪的就是個虛頭,實則握在你手裡,你說都是你的了,我算計你什麼了?
照你的說法,我幫著你把柳氏兩母女掃地出門、讓你從贅婿搖身一變自己當了東家,你得給我磕頭謝恩!」
鄒如海罵完了王慶虎,又趕緊對陸念幾人道:「小人拿話堵他,不是真的幹了那不道義的事,他瘋狗亂咬,小人氣不過、氣不過。」
眼看著鄒如海爬到了牆邊,王慶虎一時夠不著他。
許是叫先前的問話刺激到了,他兩腿發酸吃不上勁,氣血上涌又不甘心。
當初,他和柳氏的矛盾只存在久娘的出身上。
既然久娘是他的女兒,那矛盾就不存在了,他和柳氏太太平平過日子,鏢局生意雖不能大富大貴,也比尋常人家過得好。
他是總鏢頭,鏢局事務他能說上話。
不似現在、不似現在!
王大青當了總鏢頭,方氏做管事,這兩人背著他搞七搞八,方氏做的帳還能信?
更要命的是小豹是王大青的兒子!
他辛辛苦苦在外頭一趟趟跑鏢,風裡來雨里去,受傷流血,結果攢來的家業要傳給別人兒子?
兜兜轉轉那麼久,看起來把野種女兒換成了親生兒子,實際上、實際上是拿親生女兒換了野種兒子!
再不是個帶把的,親生的就是親生的!
比綠帽子強!
說到底,沒有鄒如海和姓薛的設局,他的日子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是受害的那個人!
先前這個念頭還只灌在嘴邊里糊弄順天府,此時此刻,王慶虎當真這般覺得。
他好無辜,好可憐。
怪柳氏,既和定西侯無關,怎麼就不能好好跟他說,說明白了不就行了?
怪久娘,為什麼不在娘胎里待足了月份,弄得自小體弱,還害得她娘被人誤會,他被別人笑話了多年滿頭綠毛!
怪王大青,完全對不起他的信任,表面結拜兄弟,背後讓兄弟養兒子。
怪方氏,賤婦,不守婦道,勾搭野男人還給野男人生兒子,她怎麼有臉?!還把那東珠耳墜往外頭說,要不然怎麼會被抓到把柄!
王慶虎的目光像刀一般剮在鄒如海身上。
他最怪的就是這混帳了!
嘶吼一聲,王慶虎撐起腰從几子上夠來了一隻茶碗,對著鄒如海砸了過去:「你們不坑我,我一樣是鏢局東家!」
哐——
王慶虎有功夫,手上準頭不錯。
鄒如海想躲都來不及躲,茶碗正中額頭,霎時間鮮血湧出。
紅色的液體划過眼睛,黏黏糊糊的,鄒如海本能地眨了眨,血色染了視野,紅彤彤一片。
一時間他沒有感覺到痛,就是被糊了眼睛不舒服。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不清晰,又擦了擦,半張臉擦得仿佛潑灑開了硃砂墨,血腥氣漸漸入鼻,被砸懵了的神智也漸漸回籠——他竟是叫王慶虎砸破了頭!
「龜公死王八!」鄒如海尖銳著嗓子叫了起來,「你那個破爛鏢局才值多少銀錢?值得老子費心費力去騙?
自己貪心不足還怪上老子了?運鏢的路線是不是你定的?鏢師是不是你挑的?海賊是不是你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