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煙霧瞬間瀰漫整個竹屋。尹伊預備奪門而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林序!
他設下的冰棱結界一定能感應到這裡的異常……
竹林深處,林序的劍身突然劇烈震顫,劍穗上的冰棱發出刺目寒光——這是尹伊屋旁結界被觸動的警示。他瞳孔驟縮,手中劍勢陡然凌厲。
「想走?」王越之突然獰笑一聲,眼中泛起猩紅血光。他猛地扯開衣襟,原本瘦弱的身軀竟暴起虬結肌肉,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膚下蠕動。
林序的目光死死鎖住王越之異變的身軀,聲音里第一次流露出明顯的震驚:「你修煉了魔功?」
王越之充耳不聞,五指成爪泛起森然黑氣,直取林序咽喉。那狠辣的招式帶著破空之聲,在月光下劃出五道漆黑軌跡:「林序師兄,你現在心境紊亂……」他的聲音扭曲而亢奮,「你不是從來不遲疑的麼!現在讓我看看究竟是你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你!」
林序身形如電,側身避過這致命一擊。腰間僅剩的兩枚冰棱劇烈震顫,與尹伊屋外的四枚冰棱遙相呼應——這意味著她此刻正身處險境!
上一次,他沒能救下她。他決不犯相同的錯!
月光下,林序的白衣獵獵作響,如同一道驚鴻掠過竹林。他雙指併攏,在劍身上輕輕一拂。霎時間,額間冰凌決的棱形印記綻放出耀眼的冰藍光芒,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他要釋出最大能力,速戰速決!
煙霧尚未散盡,尹伊剛衝出幾步,身後劍光已襲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橙金色的劍芒破空而至,如旭日初升,將那道致命劍光擊得粉碎。藍衣白髮的慕越辰持劍而立,穩穩擋在尹伊身前,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爹?」尹伊難以置信地輕喚,「你怎麼會來這裡?」
慕越辰微微側首,白髮間露出一線剛毅的側顏,一字未答已再度出劍。他的劍招不似靈劍閣的飄逸靈動,而是帶著獨特的厚重與凌厲。
黑衣人招式狠辣,劍路分明是靈劍閣嫡傳。而慕越辰的青林劍術卻自成一派——那是他在失去劍骨後,以常人十倍的血汗悟出的劍道。
當年天生劍骨的慕越辰,在辛長空攜女遊歷時與之相遇。除魔暫住期間,辛靈對他一見傾心,辛長空更看中他那副可移植的劍骨。當入贅的要求被拒後,盛怒的辛長空親手抽出了他的劍骨,強行促成了這樁婚事。
失去劍骨的慕越辰,家破人亡,更在辛家受盡白眼。可就是在這樣的絕境中,他硬是創出了青林劍法。
辛靈臨終前,曾虛著視線喃喃道:「你爹很厲害的,若不曾抽去他的劍骨……他該是何等驚才絕艷……」
此刻,慕越辰的每一劍都沉重如山,卻又靈動似水,將黑衣人的靈劍閣招式盡數化解。
金鼎閣時,年幼的辛月每當看見那道挺拔的藍影經過時,總會不自覺地停下玩耍,用期待的目光追隨著父親的身影。可慕越辰從來只是淡淡掃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日復一日,那份期待漸漸化作心頭的刺,最終長成了怨恨的荊棘。當她看見父親對辛甜展露的溫柔笑容時,那荊棘便瘋狂生長,纏繞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開始四處訴說父親的不是——說他薄情寡義,說他枉為人父,說他見異思遷,對辛甜也日日視而不見,動輒冷臉。
直到母親臨終那夜,她才終於明白:這場婚姻本就是一場害人家破人亡的強取豪奪。
辛甜才是父親與心愛之人孕育的珍寶,而他始終守護著那個為他受盡苦難的青梅竹馬。這樣的選擇,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且,在金鼎閣傾覆之際,慕越辰竟沒有落井下石。
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辛長空的三個徒弟圍住了辛靈的寢殿——他們要逼問閣中秘寶的下落,更要讓辛靈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作為他們的爐鼎。
辛長空一生作惡多端,卻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獨女。可這樣的他,又能培養出什麼樣的徒弟。
就在辛靈絕望之際,是慕越辰執劍而來。那時他們才知道,這個被抽去劍骨的贅婿,竟在無數個屈辱的日夜裡,悟出了一套厲害的劍法——那也許本來是他用作復仇的。
可諷刺的是,這卻用這套劍術,卻救下了仇人之女。
辛長空的那幾個弟子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裡任人欺凌的女婿竟有如此實力。倉
皇敗退。
在那之後,辛靈閉關,慕越辰以女婿的身份接管了金鼎閣,震懾住了那些心懷不軌之徒。不是辛靈,而是他憑一己之力撐起了搖搖欲墜的金鼎閣,保護了她們母女不被擄作爐鼎。
「儘量離我五尺以內。」慕越辰沉聲提醒。
尹伊緊握著魔音鈴子鈴,亦步亦趨地跟在父親身後。作為尹伊,她早已享受過尹漸飈滿滿的父愛;但作為辛月,這還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來自慕越辰的保護。
不過這時,她突然想到:為何卓然和林序去哪了?按理說他們早該趕到才是。難道遇到了什麼意外?
上次交手時,光是幻林之主就足以嚇退這個黑衣人,可見對方修為並不高深。而慕越辰當年能震懾住辛長空那群如狼似虎的徒弟,實力自然不差。果然,沒過多久,他就完全壓制住了對方。
然而,他卻沒有痛下殺手。
黑衣人戴著面具,劍身一震,足尖輕點地面,身形如鬼魅般向後飄去,轉眼已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