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卻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讓她知道了,肯定要念叨我。」
面前人向她手上看了一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捂著嘴笑, 施了一禮, 默默退下了。
是梅花糕。
前些天,玉露像獻寶一般,帶回來給她嘗新鮮, 說這是外城的點心鋪子新制的, 據說還是店主喬裝改扮, 從凡間學來的手藝, 城中皆以為新奇,天天大排長龍。
她嘗著圓子軟糯, 豆沙香甜,確實是不錯。想起那人說過, 他愛吃糖,應該是會喜歡,於是便想著也該買給他嘗嘗。
今日她好不容易撇開玉露,自己跑出去。外城的人不認得她相貌,她混在人堆里,足足排了一個時辰的隊,才買到手。緊趕慢趕地回來,不料他卻不見人影。
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轉身就想往雲別塵的房間找,卻不料被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
「長老好。」她乖巧招呼,小心翼翼把手裡的東西往身後藏。
自然沒能逃過昭明長老的眼睛。
「在幹什麼?」
「哦,新買回來的梅花糕,您要不要嘗嘗?」
對方瞥一眼,挑挑眉,「誰稀罕這些凡人的玩藝兒。罷了,原也不是給我的。」
被拆穿的人低著頭,抿抿嘴不敢說話。
就聽對面輕輕嘆一口氣,「從前只道少城主心性單純,還是孩子,沒想到不出幾日的工夫,該懂不該懂的,便都學會了。莫非還真是隨了先城主,由不得人不信。」
「您在說什麼?」
「無事,你前些日子,不是說喜歡那個凡人嗎?如今就將他給了你,好不好?」
「意思是,師尊從此就會和我在一起嗎?」
月魄一下笑得燦爛。
對面看著她的模樣,就皺眉撇嘴。
「知道少城主待他格外不同。但你且記著,男子不過是身外之物,不可付諸太多心思,不然只會釀成禍事。還是要以精進修行,為頭等大事,明白嗎?」
「明白,長老放心吧。」月魄拼命點頭,露出一排小白牙,「師尊說什麼,我都會照做的,一定認真修行,絕不懈怠。」
「唉……」
昭明長老甚為憂慮地捏了捏眉心,才道:「行了,已經命他焚香沐浴,預備迎接,你晚些過去就是。」
不料月魄卻滿臉疑惑,「為什麼要焚香沐浴?」
「他要侍奉你,又是初次,自然應當畢恭畢敬。」
「什麼叫做侍奉?」
「你……」
兩人大眼瞪小眼。
她眼看著平日端正嚴肅的長老,臉上竟浮現出一縷可疑薄紅,嘴角都快垮到地上去了,「這孩子,究竟是長心眼了沒有?」
她只作無辜狀。
最終昭明長老只能自認倒霉,乾咳了好幾聲,才道:「我們當初選中他,原本就是為了給少城主做修行之器的。」
「什麼?」
「少城主靈根獨特,靈力高強,過往所知道的修行之法,都已經不足以教導你。我們從上古秘卷中找到一種方法,擇一修為不俗的,同為光明靈根的男子,與你共修,采其元氣,或能有所突破。
「我們原先想著,待你年歲長些,再行此事。不過,既然你喜歡他,早些便早些,也無不可。」
月魄只覺腦海中某個關竅,朦朦朧朧被打通。
「共修?」
「是,希望少城主明白,即便你與他再如何親密,他終究只是你修行的器物,與聖塔中的諸多法器,也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切不可著意貪歡,與他真當了夫妻,捨本逐末。」
「這……」
「怎麼?你該不會還要問我,該如何共修吧?」
昭明長老將眼睛圓睜,謹慎地後退幾步,「若是真不知道,讓你的侍女教你去,我可不管這個。」
「長老……」
「我只好心提點一句,他畢竟是個凡人,少城主年輕氣盛,也該記得收斂一些。」
對方丟下最後一句話,臉上極不自在,不顧她呼喚挽留,大步就走遠了。
轉身時,月魄還聽見她低聲嘀咕:「這孩子,到底是明白還是不明白啊?真是愁煞人了。」
……
至少,月魄自以為是明白的。
不但明白,且滿心惶恐又心疼。
她的師尊,不遠萬里來到碎月城,原來不是為了來給她當師尊,而是來做她的……修行之器。
怎麼能這樣呢?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是香軟的,性子是可愛的,怎麼能將他當做一件取之即用的法器看待?
她沒有顧得上去問玉露,究竟什麼叫做共修,而是一路急著往雲別塵的房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