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完全忘記了,昭明長老所說的「焚香沐浴,預備迎接」。
於是她闖進門時,只覺滿室清香,氤氳著暖融融的水汽。
「師尊!」她邊跑邊喊。
只聽裡間一陣水聲,那人的聲音透著掩不住的慌亂,「阿雪,別進來!」
然而早已攔不住她。
她一步邁過屏風,就見房中擺著一個大大的浴桶,水霧瀰漫間,裡面的人與她雙目對視,似乎驚慌得沒了主意。
但她一點也沒覺察到。
她只覺得,真好看。
墨發是濕淋淋的,披散在肩上,自肩頭以下皆浸沒在水中,看不分明,只肩胛清瘦優美,如白玉,發尾水流蜿蜒,聚成潺潺小溪。
眉眼都像是被晨霧洗過,頰邊緋紅,映著蒸騰的熱氣。水珠綴在睫毛上,一顫就往下落,一滴,又一滴。
她從沒見過她師尊如此模樣。һȏṅɢ ṡһѧȏ яȏȗ
她從前只道,從小到大,但凡是待她好的人,她都喜歡。儘管模模糊糊間,也覺得對他的喜歡,是有所不同的,但並不明白,也未曾深想過。
直到此刻。
她按了按砰砰亂跳的心口,忽然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叫做心儀。
「阿雪……」眼前人似乎極無地自容。
他焦急四顧,好像想要找到一處躲避,然而就連一件能稍作遮擋的衣物,都不在手邊。只能盡力向水下潛去。
肩頭瑟縮著,微微發抖。眼尾紅得,仿佛水上開的蓮花。
月魄猛一下回過神來,拔腿就跑。
她當真不知道。
城中女子,平日皆往天河沐浴,靈氣充沛,舒適宜人。她總是不拘尊卑,和玉露她們幾個,結伴而行,嬉笑打鬧,反正誰也不怕受涼的。
她忘了,他是個凡人,還是個男子。
碎月城的少城主,平生第一次落荒而逃。
……
只是逃,也沒逃遠。
雲別塵望著那個映在屏風上的影子,小心翼翼,又按捺不住似的來回踱步,不時還要扭頭向屏風的方向看看,又飛快地轉回去,滿滿的都是藏不住的心事。
他一直躲在浴桶里,直到水都快要涼了,心還跳得飛快又凌亂。
他終於咬了咬下唇,在水面底下用力扼住自己手腕,「阿雪。」
「師尊?」
「你若是真想進來,也……」
「不,我不想。」
在他的無措中,少女聲音清澈,又透著幾分小心,從屏風外面傳來。
「我只是想問師尊一句話。」
「什麼?」
「你知道……自己是要做我修行的法器嗎?長老們有對你說過嗎?」
「……」
雲別塵的心忽地向下一盪,整個身子疲憊地向後靠倒下去。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碎月城從凡間挑選男子,是要做什麼用,各大門派心知肚明,從來不是秘密。尤其此事已經停了十餘年,如今重新提起,各派掌門皆是喜上眉梢,許多男弟子更是躍躍欲試,以為是天賜的良機。
只是,仙使言明,只要一人,要凡間光明靈根中,修為最高者。
為此,他的不少師兄弟們還生出抱怨,連連道是不公平,僅憑靈根一項,就使自己與仙緣失之交臂。連帶著對他這個中選者,也頗為眼熱,話里話外的意思都不大好聽。
他對成為仙人的夫婿,並無嚮往,只是身不由己。
一來,他確是當世最合要求之人,作不得假。二來,他身為男子,修為卻勝於將要接任掌門的師妹,門派中也容不下他。
於是,他畢恭畢敬地對掌門明鴛磕了三個頭,感謝她這些年來的收留與教導之恩。
聽著明鴛囑咐他:「你此去,不但要悉心侍奉少城主,為她誕下後嗣,且要以你的修為輔佐她修行。你自幼乖巧,性情最和順,你明白該怎麼做,切記替我浮生門爭光。」
他自然是明白的。
他從人,到心,從性命,到修為,都是她的。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只是當初在城門外一見,被她明媚笑容晃了心神,不知怎麼就讓她牽住,師尊長師尊短,叫個不停,錯失了向她闡明尊卑的機會。
而後來,她待他實在太過溫柔,全心全意,令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妄念來,貪戀她親熱又珍重地,喚他師尊的時光。話幾度到了嘴邊,也說不出口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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