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初診斷了一遍,那些看似恐怖的皮肉傷都算不得什麼,最為嚴重的是肋骨斷了五根,左臂骨折,右大腿骨裂,內臟還有些破裂,太陽穴還凹了些不知有沒有傷到內里的大腦,弄不好真會死人。
便是他也沒把握說完全能治好,只能跟丘力居說儘量。
他肯幫忙丘力居就千恩萬謝了,不敢再要求什麼,只能在心裡默默向胡天神祈禱,祈求神讓拓跋勿希活下來。
…
張復離開後,姜從珚打了個噴嚏,凍的。
拓跋驍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還是先前的衣裳,裙擺處的布料顏色比別處深,顯然是打濕了。
一回來她就給他處理傷口,她自己卻沒來得及換濕衣。
他頓生出一股懊惱,忙讓她去換衣裳。
姜從珚見他終於肯說話,眼神也不似先前麻木,放下心來,去換上一套乾淨暖和的衣裳。
拓跋驍抓住她的手,果然冷得跟雪一樣。
「是我不好。」他說。
姜從珚笑著搖搖頭,又讓阿榧把飯擺進來。
折騰這麼久,天都黑透了。
以往食慾旺盛能吃三四碗飯的男人,今天卻只吃了一碗飯就放下了,這一碗飯還是被她看著才吃下去的。
吃過飯洗漱完,兩人躺上床,姜從珚靠近男人,雙臂主動搭上男人的腰,「睡吧,睡完一覺,今天就過去了。」
男人反手抱住她,力氣極大,幾乎要將她嵌進骨頭裡。
姜從珚被他勒得有點疼,卻沒說話,任由他抱著。
她今天也累得不行,就這麼躺著,不一會兒思緒就迷糊起來,就在她快要睡著時,寂靜的床幃里突然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
「珚珚,你想知道我阿母的事嗎?」
姜從珚霎時睜開了眼。
第102章 拓跋驍
朦朧的睡意煙消雲散, 姜從珚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仿佛聽到了自己和他的心跳,這聲音似經過一整個漫長的冬季,猛獸自冬眠蟄伏甦醒而發出的第一聲強有力的跳動。
她想了想, 在他身前輕輕道:「想。」
「我曾經好奇過, 你不曾說, 我便知這或許是你的一段心事, 如果你現在想告訴我, 我很願意聽。」
她這麼說完, 男人卻沒第一時間說起往事,反而又問,「你相信拓跋勿希的話嗎?」
姜從珚沉默,她的沉默讓拓跋驍有些不安,剛想要說什麼, 便感覺懷裡的人在推他。
他身體僵硬, 怔怔地鬆開了手。
姜從珚從他懷裡退出些距離,仰起臉朝上看他,「難道我在你眼裡是個如此沒有分辨能力的人,會去相信一個對我滿懷惡意之人說的話?」
她語氣有點冷,表情凝肅。
拓跋驍被她說得有點狼狽,眼神不由躲了下。
他不是不相信她, 是對自己不夠自信, 其它所有事他都能隨意置之,唯獨關乎他母親的事, 他不允許任何人發出一句指摘。
她如此反應,反倒叫他放下心來,也對, 以她的心性和智慧,是不會相信拓跋勿希的污t言穢語的。
拓跋驍終於不再猶疑,慢慢說起他母親的往事:「你知道我阿母是個漢人。」
姜從珚點點頭,她撐著手肘將自己的位置上移些許,跟他面對面,目光靜靜地看著他,給拓跋驍帶來一種淺淺的安撫力量。
他繼續說下去,「她叫王芙,十六歲時被擄到了草原上。阿母長得很好看,是風俗不同的鮮卑人也覺得好看的那種好看,於是她被獻給了上任鮮卑王,也就是我的生父。」
「因為美得與眾不同,我阿母最開始很是受寵了一段時日,第二年便有了身孕生下我,但她很快就失寵了。」
那時的拓跋驍自然是不記事的,這些都是他後來從旁人的言語裡拼湊出來的答案。
姜從珚有些疑惑,既然王芙很受寵,後來又怎會在正值年華時香消玉殞呢?但她沒問,只默默等待男人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