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再受幾日委屈、吃幾天噁心,便可大獲全勝了!
不就是演嗎?之前周子恆是怎麼演她的,她現下就要怎麼演回去!
秦禪月只這般一想,手上碾藥的勁兒便更大了,恰好珠簾外有丫鬟來稟,說世子夫人求見,她鏗鏘有力的回道:「進!」
等柳煙黛低垂著頭,懨懨的從門外行進來時,便瞧見了婆母擰著眉,咬牙切齒的碾藥。
婆母生的好,年過三十,卻依舊枝丫飽滿,艷如三月桃李,白嫩嫩的指尖捏著一把玉碾,紅唇緊緊抿著,不知道在碾什麼。
瞧見婆母好似在忙,柳煙黛到了嘴邊的問安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秦禪月當時聽見腳步聲,一抬頭瞧見柳煙黛那臉色,眉頭便蹙的更緊,問道:「你這是什麼臉色,誰又給你委屈受了?」
柳煙黛聽見婆母三分冷七分厭的聲音,頓覺心中一緊,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便開始哭。
「婆母莫要休了兒媳。」她哽咽著抹眼淚,道:「兒媳一定好好伺候您。」
秦禪月就見不得柳煙黛哭,看一次窩火一次,誰家的兒媳婦天天哭啊!她幾欲拍案而起,又生生忍下,只咬著牙,道:「誰要休棄了你?我已說過,有我在一日,便沒人能休棄了你。」
柳煙黛便抽噎著將今日在祠堂之事與秦禪月說了一遍。
秦禪月聽了兩句,知曉柳煙黛是被那幾個嬤嬤攛掇著去祠堂前送膳的,便覺得心頭火冒。
書海院那些碎嘴婆子們越發沒有規矩了,竟是攛掇主子來了!
她當即一拍椅子,那張端莊艷麗的面上浮出幾分恨,擲地有聲的道:「一個嬤嬤的話,你也要當成聖旨去聽嗎?給他送什麼東西,餓死算了!他又憑什麼休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叔父與我自幼相識,這姻親斷不得,我兒子要休了你,我便換一個兒子!」
柳煙黛哽咽著點頭:「是——啊?」
她昂起一張白胖圓嫩,哭的潮紅的面,愣愣的瞧著自己的婆母。
婆母以前最討厭她了,瞧見了她就擰眉頭……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這般護著她了,連兒子都不要了嗎。
她一時分不出婆母說的是氣話還是真心話,便怯懦著不敢開口,但婆母似乎猶覺不夠,轉而向外間喊道:「來人!」
外間立刻有丫鬟走進來,便聽秦禪月道:「帶兩個人去祠堂,對周淵渟行家法,打上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這不得打的皮開肉綻!
柳煙黛抖了抖,那一瞬間竟是先慫的縮了縮脖子——婆、婆母打過我夫君,可就不能打我了呀。
丫鬟震驚的看了一眼柳煙黛,隨後趕忙低頭、領命而下。
天老娘喲,世子夫人這是告了什麼狀啊!竟然能讓夫人這般懲戒世子!
一旁的柳煙黛也嚇壞了,她抓著自己的袖口,磕磕絆絆的說道:「婆、婆母也不必如此,夫君科考在即,若是,若是打出什麼毛病來——」
秦禪月冷呵了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背信棄義、拋妻棄情的男人,有什麼好疼惜的?打死算了,左右有沒有他,你都是我的兒媳婦,且等著,過些時日來,我便尋個由頭,將他打發出去,就當我沒生過吧。」
上輩子她死時候,這兒子冷眼旁觀,這輩子她就當她沒生過他,讓他也出去體會體會什麼叫眾叛親離。
柳煙黛唇瓣一直抖,她瞧著婆母的姿態不似作假,不由得有些害怕。
「婆母,這不好。」她將自己學來的那一套掏出來,道:「我們女子夫為妻綱,得伺候夫君,男人……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我們女人要從一而終,孝順公婆。」
秦禪月聽了「三妻四妾」這幾個字,就覺得心口發堵,她養兄一輩子手腕強硬,怎麼就教出來了這麼個廢物呢?
別人都是將這些話捧著面子上說,背地裡還是該怎麼舒坦怎麼來,偏她柳煙黛是真的信了,處處辦事都要遵規守矩,結果被人欺之以方,弄成了這般模樣。
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綿羊,被教訓著要伺候好男人,等她脫離了籠子的時候,自己反倒覺得離了男人就活不成了。
秦禪月一急,又要罵她。
「你真是腦子鏽掉了,旁人都說什麼禮儀重規,背地裡的髒事可沒少干,你瞧瞧除了你,誰真的把這些話信了?外人說女子要侍奉夫君,外人還說夫君不得寵妾滅妻呢,你夫做到了嗎?你夫都踩在你腦袋上討好別的女人了,你還在這裡侍奉什麼!」
「從一而終這話簡直是笑話!大陳少了二嫁女嗎?我當初若不是嫁了人,我自己都開府養男寵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多,女人何嘗不能背地裡豢養呢?不過是看誰拳頭大罷了,你是被人教壞了腦子,自己把自己鎖起來了!」
秦禪月一罵人,柳煙黛就開始抖,秦禪月瞧著心疼,她盯著柳煙黛的臉看了一會兒,想,柳煙黛就是沒見過什麼男人,來了一個男人立馬就奉成祖宗,跪著伺候,渾然不知她其實有很多路可以走。